李乘风一乐,“你们要是愿意学机关术,大胆进去,我保准没人赶你们走。哦对了,腊月起,顾玄风每月初九正午时会在观天院授课,若是愿意,你们也可以听听他会给观天院弟子传授什么。”
他望向赵白鹿,眨了眨眼:“上灵鸢,我解释给你听。左东潭,回京。”
其实话说完,李乘风心中便嘀咕一句,我跟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返回路上,赵白鹿与左东潭都在生闷气,李乘风心说我这找了俩祖宗?
他只好看向左东潭,冷声道:“你是女人吗?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左东潭呵呵一笑,“大哥杀伐果断,用人不疑,弟弟佩服。把我京兆府悬剑司一半的地盘儿交给两个仙门弟子,大哥真是厉害了。”
李乘风无奈,骂了一句滚蛋,这小子听不明白。
于是他只得看向赵白鹿,轻声问道:“你是觉得杀黄三秋就可以,杀左丘凫过分了?”
赵白鹿将头转去另一边,冷声道:“听了萧宛宛的话,觉得不过分。黄三秋本来只是想让狼妖吃一些人,是她在边上拱火,这才导致屠村的。”
李乘风一愣,“那你气什么?”
赵白鹿冷声道:“不气,这些人什么嘴脸我比你清楚,是怕。怕哪天一觉睡醒,脑袋没了。”
怕……李乘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
可他连头都不转,便削去左丘凫首级,着实是吓到赵白鹿了。
李乘风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笑,摇头道:“事先叮嘱你不得出手,我是觉得,你比他们要善良很多,妖可以杀,但杀人这种事,我这样的恶人来就行了,你不必脏手。”
这是心里话,后来让人去观天院叫赵白鹿时,便叮嘱她不必对人出手。
赵白鹿哼了一声,一脸不信,实则心里是信了,还心里美滋滋呢。
她就是这么好哄。
但她又以心声问了句:“你御剑术修到第二重了?修为也在黄庭初期对吧?”
李乘风答复道:“不是不缺灵石了么?这些日子便破境了。”
说罢,李乘风再次望向左东潭,先问了句:“你是皇后抱养长大的,忠勇伯府一家死绝了,你不恨我?”
左东潭此刻背对着李乘风,他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谈不上恨,朱良桥该死,而忠勇伯夫妇是自缢的。论私情,那是小姨与姨夫,我自然不希望他们死。论公心,他们必须死,否则天理何在?”
李乘风点了点头,“算你头脑清楚,那就先不谈此事,先问你一句,你嫂子也是仙门弟子,你觉得她与黄三秋之流,区别在何处?”
左东潭闻言,轻声答道:“就像大哥所说,那日嫂子对国师出剑,时时护着与她毫无关系的百姓,不愿伤及无辜。”
李乘风又问:“那你觉得,像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与他们的杀人不眨眼,区别又在何处?”
赵白鹿也竖起耳朵听着。
左东潭缓缓转身,沉思许久,试探问道:“大哥杀人,是杀该死之人?”
真要说他李乘风为私心杀了谁,还真是找不出来。
李乘风又是一笑,下意识伸手去轮椅摸出酒壶,小口抿了一嘴。
“多数人杀人,多多少少会有些罪恶感。他们却是完完全全将我们这些凡人,当成可以随便踩死的蚂蚁。踩死个蚂蚁有什么罪恶的?症结是在这里。”
又喝了一口酒,李乘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也看到了,仙门之中,也有赵白鹿这样的人,那就说明人是可以改变的。想必黄三秋,自小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修行之路顺遂无比,习惯了高高在上。你就没发现,他与左丘凫,站在山中土丘之上都要用灵气包裹双脚,生怕污泥沾身吗?萧宛宛、粟源治,一个西域奉月宗修士,一个江南松柏崖修士,与左丘凫黄三秋又有多大不同?可偏偏他们就会出手去救下那十三个孩子。”
听到这里,左东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李乘风又道:“大瑶王朝,即便是京畿也少不了日子过得很苦的人。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凡人活的不容易,让他们切实当个人试试。”
当然了,还要看国师的魅力。
就与赵白鹿一样,初入观天院,不理解为何大瑶王朝最为倚重的机关术,授课之时竟然不背着人,谁去都可以看。这与仙门的亲传,简直是天差地别。
左东潭似懂非懂,他觉得好像明白了些,却又说不出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