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脸上似忧非忧,似喜非喜,直如参弹悟道般,忽然起身向圆智五体投地,顶礼膜拜道:“谢大师慈悲。”
室内三人均是惮然,尚未见过风清扬对谁如此恭敬过,自段子羽归隐,风清扬此礼从未用过,此番倒是第一遭。
圆智方欲避开,但见他脸上虏诚的神色下压抑不住的喜气,便知他胸中块垒已销,亦不禁心下一轻,坦然受礼,道:“老袖权且代尊师受公子一拜。”
圆音在旁佩服得五体投地,风清扬自杀之讯传来,武林震骇,均想不出是什么?令他轻生丧志,圆音也是一样的如堕五里雾中,待段子羽书信到来,方从信中得悉一切,段子羽在信中将事情原委备细述说一遍,请圆智开导劝慰风清扬。
圆音既感荣宠,亦复感到棘手,不料师兄浑不着意,吩咐座下弟子前去促驾,一面布置接待事宜,此时见师兄片言只语便解开了风清扬心中的死结,不禁又是诧异,又是倾倒,亦坚向佛之心。
风清扬拜过之后,宛如释去了心头千斤重担,全身轻飘飘的,面上愁苦佛郁之色尽去,平静庄重之中透射出神采飞扬。
圆智长吁一口气,也未料到事情如此顺利,大是愉悦,见到端坐一旁的秋梦,笑道:
“秋姑娘,你几时持‘不语戒’了。”
秋梦笑道:“你们又是佛理,又是样机的,小女子怎听得懂。”
圆智笑道:“怠慢,怠慢,听小徒说你在别处开了家小酒店,生意可好?”
秋梦失笑道:“方证小师傅心也成实些,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圆智也笑了,道:“我说这事有些溪院,不过也怨不得这孩子,他哪知世上还有说谎之人。”
风清扬见他们熟络异常,直感匪夷所思。问道:“大师,你怎的和秋姑娘这等熟?”
圆智气道:“还不是公子搅的,这会儿倒来说风凉话了。”
风清扬满头雾水,不解道:“怎地是我搅的?”
秋梦忙插口道:“大师,佛曰‘不可说’。”
圆音望着这二人,闹不明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摊手道:“不说便不说,风公子没事慢慢猜着玩好了。”
圆智笑道:“师弟,你这脾气就是改不了,也不怕后生家笑话。”
秋梦道:“方丈,不怕你噎,我倒愿听首座大师说话,他说的我能听懂,可您说的我怎么听也听不明白。”
圆智故作讶异道:“这倒奇了,老袖也是说华语,从没说过外国话呀。”
四人不禁抚掌大笑,侍侯在方丈室外的方证、方生却大是骇异,一向庄严肃穆的方丈室里怎会有这等笑声。
翌日清晨,风清扬从客房出来,意欲寻圆智方丈讲谈武学。
经过大雄宝殿时,蓦地里看到一个身影伏在殿后绝崖的白玉栏杆上,秀发飘拂,便知必是秋梦,满寺里绝对寻不出第二个长头发的人,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秋梦回过头来,见风清扬白衣胜雪,益发衬得如玉树临风,心下酸楚,又转过头去。
风清扬来到近前,向下一望,但见干尺绝崖如刀砍斧削殿平滑异常,不禁昨舌,哺哺道:“这崖似乎陡了许多,难为当初我和你怎么上来的。”
秋梦道:“那只是公子你,我是伏在你的背上,吓得闭上眼睛,天知道是怎么上来的。”
风清扬想起往事,亦不禁自笑,他今日心境极佳,浑没在意秋梦面上隐约可见的凄凉。
忽听背后一人道:“公子在这里回首往事,有何感想?”
风清扬见是圆智、圆音二人到来,笑道:“弟子正纳罕当初是怎么上来的,便在现下也极难空手爬上来,何况背负一人。”
圆智笑道,“当初山崖并没想的平滑,也没这道护栏,年岁多了,公子大概是忘了。”
风清扬道:“可不是,真像做了常何似的。”
秋梦猛然转身,欲言又止,径自拂袖而去。
风清扬望着她的背影,喟然长叹,心下负疚良深。
圆智摇头道,“汝怜我情,我爱汝色,如是轮回,经百千劫不能解脱。”
风清扬听的不明不白,茫然道:“大师说什么?”
圆智淡淡道,“没什么,老袖在念一段经文。”
圆音插话道:“公子。你不知道,自你从山后爬上来后,不少人便小舰了少林,不自量力地效而尤之,结果上来的没一个,全掉在山下摔死了。”
风清扬惊诧道:“还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