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未见隳星魔尊眼神一暗,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又忽然抓向薛千韶的手,像是要替他摘下镯子,薛千韶才缩手躲过,隳星魔尊却转而偷走了他颈间的金锁项圈,一面端详一面道:「本座早就想问了,你身上配饰未免太多了些,若说是为安全才配戴防御灵器,有些却又只是普通的金银饰品,倒是奇了。」
薛千韶轻瞪他一眼,道:「个人爱好,不行吗?」眼前的魔尊还喜好插花呢,凭什么他就不能收藏配饰了?
隳星魔尊挑起眉,饶有兴致地道:「爱好?那好,本座晓得能送你什么了。」
薛千韶见他终于收手不闹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边眼疾手快地将配饰都取下。但是尽数摘除后,他却感到不太自在。饰品在身上戴习惯了,乍然都取了下来,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赤裸感。
就好像少了那些配饰后,他所有身份也都被洗去,谁也不是了。
脱去外袍后,那种古怪的感受又更加强烈了。薛千韶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将饰品一件不漏地收起,不知为何,魔尊似乎对他的金项圈特别在意,在他收进储物戒前又多看了好几眼。
片刻后,薛千韶移至床上刻录好的阵法中央,与隳星魔尊相对盘腿而坐。为方便传递灵力,薛千韶的左手搁在膝上,魔尊的右手则覆了上来,两人膝头轻轻相抵,带来一丝微妙的亲暱感。
隳星魔尊挂着浅笑,安抚道:「你只需接纳我的灵力,融合后再注入阵法中即可,其余的都不必担心。」
即便魔尊如此说,薛千韶仍不免感到紧张,便只含蓄地颔首表示知道了,接着干脆阖上了眼。
隳星魔尊在他闭上眼后,却凝望着他轻颤的眼睫片刻,嘴角才勾起愉悦的弧度,跟着阖上了眼。
薛千韶感觉灵力细流缓缓传递过来,自他手腕脉门处流入,沿着手臂上溯,至心脉盘旋片刻,又猛然如瀑布般直坠,冲入丹田。
薛千韶在那一瞬险些稳不住呼吸。隳星魔尊竟是金水双灵根,导致他的灵力除了水系的寒凉外,还带有金系的尖锐,有如雨丝凝成的细针,沁凉中暗含锋利,以嗅觉拟之,便是薄荷般突出的冰凉气味。被这样的灵力直冲丹田,他能忍着不倒抽一口凉气,已是十分不易了。
须臾,薛千韶好不容易稍微习惯了,便开始以自身灵力,推动起这股外来灵力,使其在金丹旁绕着圈,有如同时搅动两股水流,使之逐渐转成太极图形,两道灵力彼此追逐、融合。
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两股灵力交融后,灵根相配的好处也就显现了出来。薛千韶丹田中的灵力猛然暴涨,如洪水溃堤,溢向四肢百骸,浑身经脉顿时如被大雨洗刷过,畅通流转,沉积在深处的疲惫瞬间消融,只余下被溪涧或清风拂过的舒畅,让他有些飘飘然,险些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迟了一会,才将丰沛灵力沿着右手经脉,注入身下阵法当中。
一刻钟后,灵力透过阵法转换完毕,搭着薛千韶左腕的那只手才忽然紧握了下,想来是混沌之力汇聚到魔尊身上,修复起了暗伤。
又过了好半晌,那股金水灵力更加蓬勃,像是拍打峭壁的大浪,强势地涌入薛千韶的丹田。过多灵力同时注入,让薛千韶浑身筋骨一软,甚至生出了一种古怪的餍足感,他恍神片刻,待那股酥麻浪潮稍稍退去后,便蹙起了眉,凝神将过多的灵力拒之门外。
他本能地晓得这种感觉并不对劲,舒服得有些……令人害怕,仿佛会耽溺其中,失去自我。
与他双修的魔尊却不从了。隳星魔尊突然将空闲的左手一伸,捞住了薛千韶后腰,直接从那处拍入灵力,直捣丹田。
薛千韶只觉霸悍的清凉灵力直冲脑门,晕了一会,再回过神时,他已趴伏在隳星魔尊怀中,姿势活像是他自己投怀送抱一样。奇异的是,那阵法竟没有停止运转,仍顺畅运作着。
薛千韶没有余力开口,变相抗议般恨恨地抵挡着灵力注入,一时之间竟有了点成效。
隳星魔尊却忽然低声道:「难得你与本座如此契合,应该很舒服才是,为何抗拒?」
确实,隳星魔尊的灵力与他莫名契合,薛千韶光是维持抵抗之心,就已十足吃力。但他并不喜欢理智只悬一线的感觉,便只得顽强抗拒。
隳星魔尊埋下脸,在他耳畔愉悦地道:「你便如此害怕本座吗?为何?本座又不会杀你。」
他仿佛觉得「不会杀你」已是最悦耳的山盟海誓,将这话说得柔情蜜意。
薛千韶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平时他能够调整神情与姿态,隐去自己的所思所感,可在仅隔着薄薄衣衫与魔尊亲密相贴、又专注于调控灵力的此刻,他反应再如何迅速,也毫无施展空间。
有如赤身裸体,藏无可藏。
无可否认,他的确畏惧隳星魔尊。魔尊的实力比他强太多,身上又带着众多谜团,就像一座迷惑人的无底深渊,却飘散着致命而馥郁的香气。
内心挣扎之际,薛千韶的耳廓突然被轻轻一咬,温热湿软的舌接着舔舐上来,前所未有的刺激使他心神一松,金水灵力便再次如巨浪席卷丹田,带着些逗弄的意味。
他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瞪向隳星魔尊。
隳星魔尊赤红的眸晦暗不明,深邃得像是能噬人。他勾着笑开口道:「可别这样瞪着本座,你肯定不晓得,你生气的模样好看得紧,再这么看着本座,本座可真要把持不住了。」
虽是有意调侃,但隳星魔尊说的也是实话。自初见的第一眼,他就被薛千韶的眼睛迷住了──他的双眼明明澈如寒水,却暗藏一抹星火微光。
那抹光芒在薛千韶恼怒时,便会更加熠熠生辉,让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甚至将那抹光芒摘下,或者浇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