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店员递来的加冰冻柠茶,江凛往前面的栈道入口走去。
海边风大,帽檐下的发丝被风吹得不住飞扬,才走了一小段,冻柠茶的杯壁就渗出了大颗的水珠。看着这杯香甜的饮料,江凛在咬住吸管之前犹豫了一下。
他的胃不好,平时都克制着不碰生冷的东西,可这会儿心情实在差,而且前天晚上喝了半打啤酒也没事,他便不再顾虑,大口地饮了起来。
冰块随着吸食的动作互相碰撞,冰凉的液体争先恐后滑过食道,周身的暑气很快就降了下来,也抚平了心头的烦闷。
这杯冻柠茶是正宗港式做法,酸甜适宜的口感带出微妙的苦涩,与陆喆平时做给他喝的味道几乎一样。记起今天是陆喆回家的日子,他用手机发消息道:【几点到香港?】
手指左滑屏幕返回,视线落在了置顶的头像框上。他晃了晃神,点开季明伦的对话框,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显示的时间。
距今已经十四个月了。
整整十四个月,他们之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
尽管季明伦的态度很冷淡,但是他完全可以理解那人的心情,毕竟当初是他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那段时间无论是季明伦打来的电话,或者到家门口堵他,他都避而不见,微信更是拉黑了。
如果换作季明伦这么对他,他的反应可能会更大吧。
低落的情绪尚未透出全貌,他又被季明伦身边那两个男生搅乱了心思。
以前的季明伦不是一个会乱来的人,难道在这一年里放飞自我了?
找到陈妮丹的微信,江凛按住语音键发消息,陈妮丹很快回复了,说他问的娃娃脸男生应该是校篮球队的,没记错的话是历史系的学弟,有女朋友。
江凛又问了长发男生,这个陈妮丹没印象,让他描述得再仔细些。
其实他自己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昨晚在车里,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衣,他以为是女生,刚才才发现对方性别为男,而且那人虽然戴着口罩挡住口鼻,但他总觉得眼熟。
吸管里进入了空气,发出“滋滋”的响声,江凛回神一看,原来是冻柠茶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
把空杯子放下,他想着一会儿离开时再丢,抬起手臂却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刺痛感。
皱起眉,他用左手握拳,抵在了胸口正下方的位置。
这一年在洛杉矶读书,迫于学业压力,他经常不能按时吃饭,胃又开始频繁地痛了起来。好在后来遇到现在的合租室友陆喆,那家伙是个厨房达人,天天变着花样做菜拉他搭伙,慢慢地帮他把胃又养好了。
低头忍耐了一会儿,疼痛的感觉愈演愈烈。他想着坐在这不是办法,便起身回车里,然而没走多久步伐就慢下来了,随后人也弯着腰,扶住木栈道喘气。
时近中午,热辣的阳光烫在皮肤上,很快就蒸出了一身汗。他咬紧牙关继续走,等终于看到停车场时,已经连迈开腿都觉得费力了。
他有小半年没遇到过这么急的症状了,不禁有点后悔刚才的任性。抹去额角淌下的汗珠,他这个样子也没法开车,于是往对面的路口走去,终于在稀疏的车流中拦到一辆空的士。
听说他要去最近的医院,司机转过头来,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满头都是虚汗,担心他会不会在车上就出什么事。他吃力地解释只是胃病犯了,司机这才踩着油门,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医院。
跨进第一医院的急诊大门时,他已经痛得快站不稳了。好在他看病经验丰富,一见到导诊护士就简明描述了症状和过往病史,护士扶着他去分诊台,给他测完血压后叫了个医生先来看看。
医生为他开了几项检查,了解到他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早上又空腹喝了大杯的冻柠茶,来时还在太阳下暴晒过,便告知他这是突发性胃炎,给他开了药,再开了输液的单子。
护士进来接过单子,扶他出去要进行身份证登记,他想拿钱包,一摸才记起胸包放在车上了。
得知他没带任何证件,护士说可以先帮他开药,不过要他马上找亲友送来。他坐在墙边的联排靠背椅上,被疼痛折磨的神经脆弱得仿佛一掰就会断,相反的,季明伦的脸却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让他记起了以前每次来医院时,那人总是无微不至地陪伴在身边。
懊悔的情绪像弥漫在心头,挥不去的还有愧疚与想念。挣扎了一会儿,他拿出了手机。
【我在急诊输液,身份证忘在车里了,你有没有空能帮我拿一下?】
这条消息江凛编辑了三次,没什么力气的手指很容易按错键,他在对话框内删删减减,几分钟后才按下发送。
消息发成功后,他紧张地盯着屏幕,好在系统没有弹出红色的感叹号提醒对方已拉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