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辩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公孙辩却以为百里奚者不仅仅是贤士,还是识时务的俊杰之士。百里奚仕于虞,非贪图富贵,实是不得不为也。百里奚一生多磨难,妻子为人洗衣,艰难渡日,数十年不相见,夫妻团圆,骨肉相聚时已是物是人非,要不是其妻因歌声而讽喻,哪里能够团聚?百里奚至晚年方才官至极品,位在丞相,要不是虞君的俸禄,他早就给饿死了。公孙辩倒是佩服他的勇 气,并没有拘泥于名节,如此之臣方是治世之能臣。”
公子嘉有些不明白了。道:“公孙先生话里有话,还请明讲。”
公孙辩道:“公子请想,若是百里奚不为 禄而折腰,岂不是给饿死了?何来为穆公所识,显名诸侯?太公,后世之楷模也,然而太公五就商五就周,历经磨难最终为文王所识。七十为相,开周天子八百年天下。
“由此而观之,凡能臣者不仅在于精于治世,还要在于能够保身。依公孙辩观之,当今之世,有些人有才具。有品德,就是没有保身之 道,恐才未举而身已死。”
“请问先生,你指地是谁?”公子嘉问道。
公孙辩笑道:“公子何故明知而故问,这人我赵国就有。”
“你是说李将军?”公子嘉点头道:“李将军有才智,有胆略,忠贞不二,就是脾性不太好,父王对他是不得不用啊。”
公孙辩摸着胡须不再说话。
“启禀公子,李牧将军求见。”侍卫进来通报。
公子嘉还没有及说声有请。只见侍卫身子一晃,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侍卫正是给李牧一把推开,一下跪在公子嘉面前。以头触地,哭泣道:“公子,你救救赵国吧。”
这话太没来由,弄得公子嘉丈八金刚似的,摸不着头脑,愕然一阵才来扶李牧,道:“李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话是从何说 起。”
李牧站起来,扫视一眼屋里。除了公孙辩再也没有其他人,方才说出惊天之事,道:“公子, 给暴秦攻下了,王上给暴秦抓住了。”
“ 给攻破了?父王被俘了?”公子嘉根本就不相信,以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李牧,道:“李将军,那可能吗?司马将军与秦军在西线大战,秦军怎能抵达 ?公孙先生,你以为有这种可能吗?”
他原本对李牧很是信任,可这事太也骇人听闻,他哪里会信。
公孙辩深知李牧生性谨严,绝不会信口开河,可这事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迟疑着道:“这……”
李牧从怀里掏出绢帛,道:“这是王上下的诏书,公子请过目。”这是赵王在周冲的安排下下的投降诏书,就是号召赵国军队百姓放弃抵抗,李牧当然不会说投降两字。
“父王有诏书来了,好啊。”公子嘉反应慢了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是高兴地从李牧手里接过诏书,展开一阅,还没看完,就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不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手里地诏书掉在地上,晃了几晃,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异常地道:“这怎么可 能?”
公孙辩意识到不妙,顾不得其他,抓起诏书一看,双手发抖道: “这这这……秦军是怎么到了 的?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会飞?”
李牧痛苦地道:“暴秦对我赵国突袭,这倒在李牧意料之中,可李牧就是没有想到周冲下手如此之快,居然在西线战事处于胶着状态时却攻占了 ,这是李牧的罪过。”跪在公子嘉面前,道:“公子,李牧请罪来了。”
公子嘉头抵在李牧额头上,双手不住地在李牧结实的肩头拍着,哭道:“李将军,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天意,是天意,是天要亡我赵国,非人力所能为。”泣下沾襟。
李牧也是垂泪道:“不,公子!天不亡我赵,还有公子在,只要公子登高一呼,我赵国地军民无不响应,唯公子马首是瞻,还请公子早登大位,抚定民心,使民心有所归依。”
国家领导人除了权力之外,在政治上还有象征意义,那就是让老百姓有一个效忠的对象。赵王被俘了,对赵国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之一,要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登上王位,那么赵国的残余势力就无所归依,无所适从,就是不攻自破了。
李牧说的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公孙辩赞同道:“是啊,公子。李将军言之有理,还请公子马上即位,率军抵抗暴秦。”
公子知道自己是目前拯救赵国的不二人选,也没有推辞,道:“即使我即位,可赵国残破,也难以与暴秦相抗。现在的暴秦兵威正盛,所向披靡,而父王刚刚被俘,于我赵国的士气民心打击极为沉重,这可如何是好?”
他能在短时间内想到此点,也算不错了。
对于这事,公孙辩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干瞪眼的份。
李牧不慌不忙地道:“公子请放心,这事臣倒是有一策。”
他是柱石将军,智计百出,深得公子嘉地信任,闻言大喜,忙问 道:“李将军快讲。”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十八章 西线决战(三)
“你们看看,这个李牧又给寡人出难题了。”秦王把手里的密报递给尉缭,问道:“缭子先生以为如何?”
尉缭接过看完,秦王道:“你们都看看。”递给王翦,道:“赵王被俘对赵国的军心士气,民心民情是最沉重的打击,李牧扶立公子嘉为王并不足怪。”
秦王点头赞同道:“缭子先生说得是,寡人也这么认为。王将军,蒙将军,你们以为如何应对为宜?”
王翦平静地道:“赵王被俘之后,臣一直在想这事,臣以为李牧此举无非是想重振赵国的军心民情,使民心军心有所依托。李牧此举会有一些作用,但其作用可能有限得很,还有比赵王被周先生俘获给赵国的打击更沉重的吗?臣以为没有。”
蒙武未语白须先动,道:“王上,王将军所言正是臣所想。臣以为我军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应该集中兵力吃掉司马尚再说。司马尚具有极强的攻防转换意识,他的军队虽是给我几十万大军团团包围,可并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先吃掉为宜。”
内史腾腾地一下站起来,道:“王上,蒙将军说得有道理啊。恕臣直言,依臣看司马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在我们几十军队的重压之下,他硬是抵挡住了不说,还扎下营寨,我们到现在也拿他没有办法。臣以为我们应该趁赵王被俘。赵军士气低落之际进行最后一击,决不让他恢复过来。”
这地确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只要把赵王被俘的消息透露出去,包围圈中的赵军就会无心再战,这好处有多大,精明的秦王不会想不到。秦王点头赞道:“内史将军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事先放放,等会再议。我们还是先议议如何应对李牧这招棋。”
内史腾是一个单纯的将军,没有明白秦王的意思,道:“王上,这还有什么好议地?水来土屯,兵来将挡,灭了司马尚就是了。”
秦王笑笑道:“好!内史将军有如此的求战意识。寡人甚慰。内史将军,寡人是大秦的王上,眼光不能只盯着西线,还要看到其他的地方,正所谓欲谋划于一域者必先谋全局,依寡人想来,李牧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有所动作,寡人要是不先谋好这些方方面面,只顾着西线,那寡人这个王上就当得太不象话了。”
一席话说得尉缭王翦蒙武不住点头。内史腾讪讪地不好意思。 道:“王上,臣是个粗人。没想到王上想得如此深远,臣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