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遥心头巨震,却还算镇定:“你见有几个朝廷要犯像我这么悠闲自在地跑到兽医家里给猫看病的?”
程青越说:“这倒也是。”
商遥悄悄、悄悄地舒了口气:“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她大步往门口走去,因为走得急,脚步声里难免泄露出一丝慌乱。刚走到门口,程青越又是一声大叫:“你等等!”
商遥心跳骤然加快,胡乱回应了句:“我真的有急事。”说完,她加快脚步,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急匆匆跨过门槛。然后一路狂奔。
商遥跑出巷子,躲在拐角处,又回头瞟了一眼,发现程青越从老兽医家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同老兽医说了几句话,然后迈步朝商遥所在的方向走来。
商遥抚了抚受到惊吓的心脏,紧张到汗水都流出来了。她不知道程青越只是和她顺路,还是只是为了追她。怎么这么倒霉?趴在墙上暗自呻/吟了一声,慌不择路地继续跑,拐过一条街,走到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到处是攒动的人头。冷不丁又听到程青越的大嗓门:“喂,你到底着急着慌地跑什么?你等等!”
商遥心中一惊,他怎么这么快?欲哭无泪的同时加速往前走。好在集市上人多,商遥身体灵活,程青越发达的运动细胞在这种环境下完全不占任何优势利。没多大会儿,商遥就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商遥回到王家,一头栽到床上,紧张得背后冒出冷汗来。心情过了好久才平复,她又疑神疑鬼地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院子里只有洒扫的仆人。她重新倒回床上,心头又升起不安,程青越会不会看到她进了王家?只是因为不敢冒然闯入才没有追上来?他身手那么好,现在会不会趴在屋顶偷窥着她的一举一动?正这么想着突听得外面“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是有重物从高空衰落。商遥迅速地拉开门跑出去,只见院子里有一块碎裂的瓦当。她抬头望了望房顶,又搬了张梯子站到墙头朝屋顶望了望,房上没人,是已经走了?还是只是意外?
商遥觉得自己快被这念头折磨疯了,啊一声,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走为上策
“你要离开这里?”
“对,我是来跟二姑娘辞别的。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商遥决定离开永安城,她觉得未来再恶劣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如履薄冰的那种滋味难熬。
“为什么?”
“这里人心险恶,我觉得我不适合留在这里。民风淳朴的山村更适合我。”
王徽容不敢苟同:“眼下到处都是战火,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偏远山村未必就民风淳朴,那里大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之地,想要什么便会毫不掩饰地掠夺,而永安城的众人好歹还披着礼义廉耻的外衣,即使暗地里手段卑鄙龌龊,外表上也要装得道貌岸然。”
商遥知道这世道乱,生存艰难,可关键是她的身份比这见鬼的世道还要令她忌惮。她更怕的是牵连王家。她深吸了口气:“我已经决定了,谢谢二姑娘这段时日的照顾。”
王徽容深深看她一眼:“你若是有什么困难……”
商遥摇头:“没什么困难,二姑娘多虑了。”微叹了口气,“其实我舍不得二姑娘的,二姑娘对我很好。”
“我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王徽容笑得倨傲,“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一程。”
商遥胸口一窒,心里难受得不行,“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商遥的行李很少,简单收拾一下就上路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什么好悲伤的,王徽容派车送她到了城门口。她跳下车,想起长安侯说的那位青衣小吏就是看城门的,不由摸出揣在袖口的面具带上,顺着汹涌的人潮往外走。
永安城最近涌入大批流民,朝廷下令安置,但安置归安置,该查得还得查。
商遥的面具很扎眼,别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她,城门的士兵拦住她,却并不是长安侯说的那位看门小吏,他挑眉打量她:“带着面具做什么?该不会是什么越狱的逃犯吧?把面具摘下来。”
商遥把面具往下一拉,露出三分之一的脸,信口胡诌:“这位大哥有没有听说过兰陵王?传闻中音容兼美的兰陵王都要带面具,我长得比他还要俊美,当然也要带面具。”
士兵笑骂:“鬼扯什么,快给我摘下来。”
“你还不信?”商遥正要摘下来,迎面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商遥凭着绝佳的记忆力一眼认出这两个男子是凉囯人,曾跟着程青越一起去松华山上挖陵,官职不大,隐约记得只是个小头头,因跟程青越是同乡,所以她倒对两人有点印象。凉王是在凉州起家的,灭掉燕国后便迁都梅陇,留太子守在凉州,凉王死后,凉太子继承王位,割据凉州,继续与魏国抗衡。
按理说这不关商遥的事,她不该管,也没本事管,也不打算管,她不动声色地将身子调转到两人看不见的角度,正打算摘下面具,冷不丁手腕被人擒住,她心里一惊,目光所及是白色的裘衣,偏头只见惨淡的日光下长安侯正冲她悠悠地笑。商遥又惊又喜,尚来不及反应,狸奴已先她一步跳到他怀里,蹭了蹭,钻到他的裘衣里取暖。
商遥心里本来的那么一点窃喜完全被狸奴没有节操的举动给冲掉了,她扯了扯嘴角问:“长安侯怎么在这里?”
士兵们都认识长安侯,哪还敢继续检查,直接放行了。长安侯拉着商遥走出城门,随从牵着马车远远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