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连太医也没给她请。商遥只好自力更生,恰好普华居士就住在她隔壁。商遥敲了敲门,前来应门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一身白衣,天庭饱满,鬓若刀裁,本是斯文儒雅的书生相,但右边眉角的疤痕使脸部轮廓略显凌厉,他看到她,好看的眉目挑起来:“你是?”连声音也是平和清亮。
商遥抚着额头,顿时想到小宫女口中的侠客来,异想天开,果然是异想天开。她说:“你是救普华居士的大侠?”
他微微一笑:“在下肖铮。”
商遥脑子里一片昏沉,含糊应了一句:“我是来看病的,普华居士在吗?”
肖铮一侧身,“在,请进吧。”
发烧这种小病对普华居士来说太小儿科了,
连诊脉都不用,直接开了药方让商遥照服。
商遥拿了药,她是第一次喝中药,真不是一般的苦,一入口便吐了出来,还洒到了衣服上,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喝完嘴里还是苦,可她没陈皓好命,没有蜂蜜水喝。头疼得跟什么似的,却也没人来问候一声,认命地抱了被子迷迷瞪瞪睡去。后来隐约听到小宫女含她,她含糊应了一声,又睡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天大亮,她睡了一天一夜,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烫。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披衣下床觅食去。
服侍她的小宫女端来白米饭和几样素菜。整个宣和殿就陈皓一个主子,陈皓若是好端端的,那自然是大鱼大肉,可陈皓现在连喝碗粥都十分艰难,是以宣和殿上下的膳食就是吃素吃素吃素。
不管是荤还是素,商遥都没有食欲,她现在只想喝小米粥,可这个时候要求这要求那又不太恰当,她勉强扒拉了两口,有宫女过来站在门口说:“娘娘终于醒了,陛下让你过去。”
商遥说:“我还发着烧呢。太后命令我不准去宣和殿。”
宫女说:“可是陛下派我过来时太后也在,太后也没说什么。”
商遥想拿太后当挡箭牌的愿望破灭,只好问:“那太后现在还在吗?”
“太后去前殿招待外国使节了。”
商遥没办法只好去了。
陈皓比商遥还蔫,见到商遥过来,眼睛里焕发出光彩,“爱妃,你过来。”
她迟疑地走过去,陈皓抬起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放下:“你头低一下,让我摸摸。”
商遥忙摇头:“我已经好多了。”
“不行,我要摸摸才知道。”
“真的已经好了。”话锋一转,“陛下你吃药了吗?我喂你?”说完咳了咳,似乎转的也太是地方。
陈皓微微阖上眼:“吃了。”
商遥刚松了口气,他又说:“你可以喂我吃粥。”
这时,宫人盛上来热气腾腾的粥,商遥抿了抿唇,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眸光转向陈皓,小声道:“陛下,我也想吃粥。”
陈皓说:“喂完朕你再吃。”
算了,当她没说。商遥认命地喂陈帝吃粥。喂完之后他就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商遥无奈,可实在饿得不行,便吩咐宫人盛了一碗放在小几上,小米粥还有些烫手,她侧身坐在床上,拿勺子搅动了几下,单手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冷不丁头顶上传来一声呵斥:“陈美人。”
商遥吓得手一抖,好在还算镇定,没有把粥弄洒。抬眼觑向来人,是太后,因为陈皓在养伤,殿内伺候的人又多,太后一天进出五六次,若每次都跪倒一片给她行礼,未免打扰陈皓休息,所以太后便暂时把虚礼免了。连太后自己进来时也会刻意放轻脚步。
商遥饿得头昏,一心扑在小米粥上,所以即使太后今次带了两个人进来并且脚步声也不算轻,她依旧没察觉到。
商遥忙将小米粥放下,因坐得太久,站起来时身体晃了一下,她眨眨眼:“嗯,我……”
太后一手搭在宫人的手臂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目光落在她和陈帝交握的手上。
商遥顺势挣脱陈帝的手,陈帝想要抓回来却没有力气:“母后,你把她吓着了。”他神色困倦,刚才已经是在强撑,说完这句话就渐渐陷入了昏睡中。
商遥见状乖乖地退到一边给太后老人家腾出地方来,太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下来,而是侧了侧身:“徐郎,请吧。”
徐这个敏感的姓氏激得商遥猛然抬起头来,眼前面容清俊不苟言笑的青年男子想必就是徐郎,倒是和徐老先生有几分神似。剩下的一位,刚才的视线被太后挡住,这会太后错开身,她便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深沉的一双眼定在她身上,似含着无限悲喜——幸好她刚才把那碗小米粥放下了,否则失手打碎了该是多么失态引人怀疑的一幕。
泪水泛出眼眶,她听到太后说:“长安侯若是疲乏,可到外间坐会儿。”
商遥激动得更想哭了。他终于来找她了。
他慢慢道:“不妨事。”来到徐靖之身后,趁太后一心扑在陈皓身上,双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商遥。
徐靖之仔细察看了下陈皓的伤情,太后在一旁看他面色越来越沉重,心里一咯噔:“徐郎可有把握?”
徐靖之沉默了一会道:“毒是能解,只是过程有些麻烦。”顿了顿,“而且恢复期也挺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