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丁丑科案如同萧凡所预料的那样毫无进展,锦衣卫密探派出了好几批,像撒网似的在整个京师刺探蛛丝马迹,无论是民间风传,还是举子们的谈论,或者各主考官的府宅,都一无所获。
事情至此,已经可以下结论了,这次的科举,正如刘三吾所言,果真是清清白白,绝无主考官询私舞弊之事,刘三吾按文章优劣遴选贡士且不说他是对是错,单就各主考官的个人行为上,锦衣卫挑不出他们半点错误来。
看着各锦衣卫密探送上来的消息,萧凡有些欣慰,又觉得有些失望,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主考官们真的犯了某个错误,届时萧凡把名单和罨证往朱元樟那儿一报,该杀头的杀头,该牵连的牵连,萧凡也不会有负罪感,毕竟铁证如山。
可惜的是,主考官并没犯错,这下轮到萧凡麻烦了,怎么办?抓几个进来拷打一番,给他硬栽个罪名上去,然后向朱元璋交差?
萧凡的良心过不去,他并没有害人之心,真昧着良心这么做了,朱允坟也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事情,仿佛已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要么刘三吾死,要么朱元璋杀了萧凡,别无他法。
萧凡捂着额头,愁眉紧锁,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办?
正在苦恼之时,添堵的人来了。
一名宦官进了镇抚司衙门,传朱元獐的口谕,宣萧凡武英殿觐见。
萧凡浑身一颤,一股深深的恐惧萦绕心头。
不敢耽误时间,萧凡深吸了口气,跟着宦官进了宫。
以往常进常出的皇宫,今日在萧凡眼中,竟如地狱鬼域一般狰狞可怕。
官场朝堂凶险,果真如传闻一般,步步皆是杀机啊!如今会试一案,自己能顺利过关吗?
武英殿内,朱元璋紧皱双眉。手里正拿着举子们这次会试的卷子,他抽选了几份,于南方和北方举子之间做着比对。
见萧凡进来,朱元璋头也不抬,淡淡问道:“萧凡,会试科案的结果如何?”
萧凡心神俱震,浑身不自觉的轻颤,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陛下,臣,正在全力侦缉。”萧凡跪下,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
朱元璋扫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手里的卷子上。
暖阁内,君臣二人久久无言,沉默中,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仿若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抚住了萧凡的脖子,令他感到呼吸困难。
额头上的汗,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猩红的地毯上,萧凡动也不动的任它滴落,却不敢抬手擦拭。
良久,朱元障终于打破了沉默,长长的叹了一声,道:“萧凡,世间安得双全法?你不想负了联,又想保刘三吾周全,谈何容易啊!”
萧凡脸色愈发苍白,浑身抖索了一阵,伏地拜道:“臣,罪该万死!”
“北方举子之心,联必收之!萧凡,这件案子你若办不了,联便换个人来办吧。”朱元璋语气平静的道。
萧凡闻言心头一松,换个人办最好,我也不必两头为难,两头不讨好了。
欣喜中萧凡抬起头,望向朱元璋,一望之下萧凡不由吓得心神俱裂。
只见朱元樟静静的坐在龙案后瞧着他,目光中竟露出无尽的凌厉的杀机!
萧凡差点瘫软下来,从朱元樟的目光中,他深深感到了朱元璋坚决的意志,丁丑科案,南北之争,这件事情必须要按他朱元璋的意志来推进,发展,任何人都别想违反他的意志,因为他是大明开国的洪武皇帝,这天下由他说了算!
你萧凡若下不了这狠心,联便杀了你!
萧凡感到一阵绝望,时至今日,他才体会到帝王无情的真谛。一
死局,终究是死局,难道真要靠刘三吾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联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虽然朱元樟从头到尾没明说,可萧凡身陷局中,哪有不明白的?
“再明白了。”
朱元樟长长叹了口气,道:“联不是非要杀人不可,刘三吾年近八旬,于大明社稷多有功劳,联实不忍杀之。这样吧,你若能劝得刘三吾改变主意,将贡士榜单重新再换上新的,平息了北方举子的众怒,这件事联便就此揭过,否则,刘三吾若不死,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