岬摹?br>
这十二个钟头,是叶离一生中感觉过得最慢的一段时间,她没有喝水,也不吃饭,就只是垂着头坐着,到了后来,整个人不自觉的瑟瑟的抖着,这中间又换了批警察,这次换的都是清一色的女的,好言好语的又劝又哄,让她吃点东西,最起码喝点水。
“联系我的家人了吗?”到了将近十二个钟头的时候,叶离忽然抬头,问了对面的女警。
“当然,”女警一愣,眼前的人不言不语已经好几个钟头了,从这里出去的同事都大呼头痛,要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他们也可以拍拍桌子吼几声,偏偏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单薄纤细的,风一吹都好像要倒了,要真对她喊两声,都怕她晕倒了没法交代,这个女警和同事进来的时候,也是抱着和叶离耗着的态度来的,没想到她居然出声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叶离又问。
“哦……”女警哦了一声,隔了会才说,“你的户口落在谢家是吧,我们查过了,也和他们联系过,但是听说你牵涉到这个案子里,他们就说你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做过什么事情他们不清楚,他们也是领养你,现在你已经成年了,做了什么事情,他们管不了也不会管。”
叶离苦笑,这确实像谢家人对她的态度,不过还算好了,她过得好的时候,人家也没来再麻烦过她,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人家也不会靠前来了。过去,她是欠了谢家的养育之恩,她任谢家卖了她算是还上了,从此大家两讫,真干净。“其他呢?我是说,刘……刘天青。”
“你希望我们联系他?”女警飞快的在纸上记录了,然后问她,“你出卖了刘氏的商业秘密,给刘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他是刘氏的负责人,你认为他会来吗?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叶离闭上嘴,艰难的,她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她被带到这里,刚刚的警察不是说了,是刘氏起诉刘夫人兄弟盗窃他们的商业机密,而她,则是这个盗窃成立的关键,在这个时候,刘天青如果还来保释她,那说明什么?别说刘夫人的兄弟和他们的律师不傻,就是刘氏的人,又会怎么想,这些,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
有那么一瞬间,叶离觉得万念俱灰,想着这大概就是因果,她种了恶因,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是害人了,所以她要承受这个恶果,在这个案子里,她难以抽身。
只是,刘天青对她那么好,他那么有办法,当叶离被关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时,她总是忍不住想,也许再过一分钟,他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了,他就会来带她离开。
刘天青一直没有出现,叶离在刑警队呆了两天后,被正式带去了看守所,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从手表到别针。
第二十二章 别离苦(五)
那段日子,是叶离一生的噩梦,在过后的许多年里,她即便会偶尔回头去看来时路,也总是会刻意的忽略那一段。
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叶离被关进了一间屋子里,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呼吸间能忍受住屋子里的味道后,就看到十几个年纪或大或小的女人坐在一张一张的床上,冷漠的盯着她看。
“长得挺不错的,因为什么进来的?”一个距离她站的位置最近的中年女人忽然开口问了她一句。
叶离没有回答,事实上她没有一点开口说话的**,只是将身体重重的倚在墙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滑倒。
“真她*的不识抬举。”问话的中年女人吐了口口水,没有再说话,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了晚上。
晚饭叶离几乎没有动,这些天她都很少吃东西,胸口好像一直塞着什么东西,非但不觉得饿,反而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忍不住恶心反胃。
晚饭后睡觉前,有一段时间是用于洗漱的,所有的人要排着队去洗脸、上厕所,叶离本来不想去,但是一个屋子的其他人却把她架起来,推了出去。然后,噩梦就开始了,洗脸的时候,她忽然被人按住,头**在水龙头下猛冲,因为猝不及防,好多水灌进口鼻,呛得几乎背过气去。等到浑浑噩噩的被拖回屋子,一个女人却劈头盖脸的给了她几个耳光,嘴里骂着**、不要脸等等的脏话。后来耳光不过瘾,那个女人又抬腿几脚恨恨踹在叶离身上,直到叶离抱着肚子软倒在地上,才冷笑着上床睡觉。
叶离后来才知道,打她的女人是这间屋子里的大姐,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两年了,原因是杀人。她杀了什么人呢?叶离也是听同屋的人偷偷告诉她,这个大姐原本是一间小企业的老板年,日子过得很好,结果老公后来背着她包养了个年轻的情人,而这个年轻的情人几乎骗走了她老公的全部财产还让她老公欠了不少钱。等到她知道的时候,既承受不住老公背叛她的打击,又忍受不了即将一无所有的生活,一怒之下跟踪到了那个年轻女孩,下了杀手。
听到这些的时候,叶离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开始明白大姐为什么总是下死手打她,大概以为她也是那样的女人吧,其实,她也不算冤枉,如果能这样死了,对她来说,不能不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渴望解脱,因为现实太残酷。
那段日子,她不止一次的想死掉算了,在第一次挨打之后,她的衣服就被同室的其他女囚徒剥了个干净,然后抢了她衣服的人又把自己的破旧内衣丢给她。
每天她要给别的人倒痰盂,要洗别人脏了的内衣,她不怕挨打,这些事情挨打她也不想干,但是她还有一些羞耻心,她不干这些,那些人就会剥光她的衣服,虽然都是女人,但那种耻辱,也让她难以忍受,所以她只能干这些让她作呕的工作。
在看守所里的女人,每个人都有一张卡,卡里是家人存过来的每个月的生活费,用来购买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叶离的卡里没有钱,所以她连一张卫生纸也买不到,开始的一个月还好过,她的大姨妈没有来造访,大概是因为总是吃不下东西又饱受打击,但是第二个月,她痛得死去活来,血流不止床也起不来,最后还是几个同室的女人可怜她,给了她一叠草纸。
在那样痛不欲生的日子里,叶离不止一次梦到刘天青,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梦到过去傍晚的时候,刘天青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艰难的走着,夕阳暖暖的贴合在背上,刘天青总是微笑的看着她的神情以及他叫她叶离小皮球的声音。睡梦中,她忍不住就想,原来眼前的磨难都是做梦,她没有进看守所,刘天青还握着她的手,她漂泊了近二十年,总算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只是这样的梦总是在天亮的时候惊醒,然后梦中的甜蜜就如潮水一样,在双眼睁开的瞬间退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撕心裂肺的伤痛。她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刘天青真的不管她了,还是这原本就是他设好的局?
他怎么忍心,或者,他怎么可以演得这么好?
很多东西她依旧是不敢想,因为她怕她在没有死掉之前,就会疯掉,所以她经常会惹恼大姐,像是洗破大姐的内衣之类的,让她打,然后盼着最好可以死掉。
不过她到底没有死成,又一次夜里,大姐发疯的打她之后,失手将她推到墙上,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或者本来也没想到要用手挡一下或是撑一下,就那么撞过去,头撞破了,血流不止,到底惊动了看守的狱警。
在病床上趟了几天回来,叶离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没有再被送回那间屋子,而是住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几个人,床上也有了被褥。那些人没有再欺负她,事实上大家各自过各自的,话都很少说,伙食也改善了很多,她领到了一张卡,本来她不想用这莫名的钱,但卫生纸总是要用的。再然后,某一天,一个自称是她的律师的男人来到了看守所,这是将近三个月后,她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
“叶离小姐,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受委屈了。”自我介绍后,自称叫陈凯的律师说,“你案子的卷宗我看过了,现在想来和你聊聊,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
“谁请你来的?”叶离有些漠然的抬起头,她好久不出声,这是忽然张口说话,自己都觉得声音僵硬而沙哑,但这个问题是她唯一还会有一点关心的。
“这个很重要吗?”陈凯微笑,“我们还是来谈谈你的案子吧。”
“很重要,谁请你来的?”叶离仍旧固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