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可以用某种方式解释清楚,那神仙到底存不存在,天道存不存在?如果这世上既没有神仙也没有上界,那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最终会归向何处?
他们学习道法,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在人间获得富贵吗?
不,他们是要飞升的!
“小道长,你怎么了?突发恶疾吗?”
一旁的太常寺官员吃了一惊,连忙弯腰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张守静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
这位天师道未来前途无量的小道长,居然一边流泪,一边在无声地大笑,身子抖动的犹如发了癔症,让人望之便生出退避之心。
那官员吓得倒退三步,像是看着疯子一般看他,却见他哭哭笑笑,浑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直到那双眼睛从赤红回复了正常的样子,张守静方才撑着地站了起来,望向流风公主的眼神也满是复杂。
为什么一个胡人教派的胡人祭司,居然能引起天象变化?
为什么?
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
流风公主祭祀刘凌生母的举动,除了向代国示好以外,更多的是展示她作为神职人员一面的力量。她必须要将自己的砝码放的更重一些,才能获得代国朝廷上下的支持。
她赌赢了,她向代国提出的“请求”,很快得到了代国朝廷的回应。
刘凌谢绝了胡夏的好意,并没有将流风公主收入后宫,而是因为她的生母与自己母亲的血缘关系,将她封为了代国的“武威公主”,并赐下金银绸缎和代国所产的各色风物,决定派出使臣亲自送她回国,向胡夏的摩尔罕王表达愿意两国交好、通商互利的意愿。
如今流风公主既是胡夏王的妹妹,又是代国皇帝的妹妹,身兼两国公主的身份,众所周知先帝刘未的女儿都没有活到成年的,这位番邦公主是这一代里唯一有公主封号的女子,声望和地位的特殊更不必多说。
流风公主几乎是被流放而来,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她“和亲”以换取两国通商中更好话语权的准备,却没想到代国皇帝根本没接受胡夏丢过来的球,而是轻轻一拨,将主动权递到了流风公主手上,要借助她的声望和地位将代国的使团送到胡夏国去。
在流风公主的计划里,等她回了国,自己便会宣布前往神殿成为“圣女”,到时候,她世俗的身份将是夏国的公主、代国的公主,又是拜火教的大祭司,无论到哪里都是从者如云。
无论代国的商队和使团想要在西域哪个国家通商,拜火教的信众都要给予他们无数方便,岂不是比嫁到刘凌的后宫里只得一个名分要好?
而代国的臣子们人人心中也都有一个算盘,他们不愿意见到刘凌的后宫里进了这么一个会“法术”、能“魅人”,又倾国倾城的胡女,袁贵妃的前车之鉴足以教会他们很多事情。
流风公主一得到了代国的支持,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但两国交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是选拔使团成员,还是和朝臣们议论在凉州、肃州互市的具体细节,都是一件非常需要时间的漫长拉锯。
流风公主得到消息之后自然也是心急万分,每日都在求见刘凌,可刘凌也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接待这位公主——北方的蝗灾就够他操心的了。
这一日,流风公主又来求见刘凌,刘凌恰巧手中事情刚忙完,心情又还算不错,便准了她的觐见。
“你说什么?你请求让魏坤当主使?”
刘凌皱起眉头,完全不能理解流风公主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哈塔米娅皇妹,魏坤虽然是我代国的臣子,但他实际上是朕兄长的家臣,他来京中并非述职,而是运送一批东西的,等他的使命结束,就要回肃州去了,并不能作为使节出使胡夏。”
流风公主一怔。
“他不是鸿胪寺的参赞吗?”
“参赞是事急从权之职,乃是虚职。”
刘凌不愿欺骗这位公主,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他并非鸿胪寺的官员,资历也不够,即便朕钦点他为主使,也不能服众。”
流风公主在代国待了这么些时日,也知道代国的国情和胡夏有很多不同,他们的官员是通过考试挑选出来的,又经过一级一级的选拔和历练,最终才能进入政治中枢,和夏国官员只能从军中或贵族出身,然后选择队伍站队并且往上爬完全不同。
她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可饶是如此,还是想努力几分:
“尊贵的皇兄陛下,您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到代国的,我身边的武士已经损失惨重,安归受到我母亲和我兄长的指示,必定不会让我安全回到夏国,可您指派的使臣我一个也不了解,并不敢完全托付自己的安危,我希望仁慈的陛□□恤一个惶恐并且急切想要回家的女子的心情,指派给我一个足够信任的勇士作为随行之人。”
“魏坤虽然武艺不错,但他所长不在拼斗,朕的顾虑也和你说明白了,如果你希望能够安全回国,朕可以在禁军中挑选武艺高强之人护送使团一起出发,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刘凌蹙着眉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身边姚霁突然一声轻笑。
“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流风公主哪里是怕路上有危险,她恐怕是注意到魏坤啦!她此番回国就要成为‘圣女’,一辈子也不能和男人有更亲密的接触,这段路程恐怕是她最后一段能够自由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