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飞走之后,宋沅便接到了前头递来的消息,说是郭老夫人已经醒了,她看了看自己衣裳整齐,便径直去前院客房陪着刚苏醒的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见她表情镇定,心里不但没有丝毫高兴,而只觉得心痛,也不知道在她顾及不上的时候,宋沅究竟还在这个宋家受了多少的委屈。
人人都说宋沅娇纵,跋扈,嚣张,蠢笨,可是这样的环境之下,或许就是这些被人所攻讦的名声才能够让宋沅好好的活到郭家的人回来。
只要想到这些,郭老夫人就觉得摧心摘肺,她死死地攥住宋沅的手,用尽力气的说:“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沅姐儿,你放心,我在一天,就护着你一天!”
宋沅当然知道郭老夫人的心意,她也紧紧地回握住郭老夫人的手,认真的答应下来。
郭老夫人趁着宋家的人还在跟威武伯他们夫妇周旋,低声问宋沅:“沅姐儿,待会儿你外祖父和舅舅们也过来,你别怕,我们一定让宋清秋离京去清修!”
让宋清秋死怕是做不到的,看宋幼平这个样子,都恨不得直接把沈墨都送给宋清秋来替她摆平这个麻烦,要弄死他的宝贝女儿,他怎么舍得?
但是凭借郭家的影响力,只要郭凤宁强硬,把宋清秋送去家庙清修,谁都说不出不是来!京城这么多勋贵,对待那些失了贞洁的女孩子,都是这么做的。
难道宋清秋就更金贵一些?何况她犯得还是无可转圜的大错!
这么做都是轻放她了,但凡是有点儿廉耻的人家,回家就一条绳子把这种害群之马给勒死了。
宋沅知道她是想为自己出气,轻轻摸着郭老夫人的背摇了摇头:“外祖母,不必如此。”
“什么不必如此?”郭老夫人一下子怔住,睁大眼睛看着宋沅:“沅姐儿,你别犯糊涂!他们这么对你,根本不值得原谅!”
这种人你原谅她,她都只会背地里讽刺你是个傻子,根本不可能感恩。
宋沅轻笑了一声:“不是的外祖母,您听我说,我设下这个局,本来也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的退亲。”
郭老夫人一下子不动了,定定的看了宋沅一瞬。
“这种男人朝三暮四,得陇望蜀,有什么可值得人留恋的?”宋沅压低了声音:“可我自己主动退亲,长辈们不会同意,外面传的也会很难听,所以我才会请殿下帮忙,将他们两人的私情大白于天下。因为,我本来就想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凑在一起啊。”
郭老夫人原来还是满怀愤怒,但是听见宋沅这番话,一时顿时怒气尽消,十分不理解的看着她:“那,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是成全吗?”宋沅笑的颇有些意味深长。
上一世沈墨跟宋清秋两人在边关相守十余年,鹣鲽情深你侬我侬,好像她才是那个破坏他们真爱的罪魁祸首。
她这一世倒是想主动成全他们,看看把这两个人放在京城,放在东川侯府那个壳子里,他们两人背着沉重的壳,是不是还能跟上一世那样情深似海。
刘氏的手段上一世都用来对付自己了,宋清秋不必伺候婆婆也不必背负东川侯府的中馈重任,自然是可以跟沈墨过的诗情画意。
但是这一世,在还没进门就已经给东川侯府惹了大麻烦的前提之下,她很想看看刘氏跟宋清秋两个心机深沉的人交手是个怎么样的结果。
她看着郭老夫人微笑:“现在,我只想请外祖母帮我。。。。。。”
另一头,花厅里的宋老夫人沉声怒吼:“我不同意!”
威武伯夫妇过来,首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说服宋家让二女易嫁。
沈家倒是想两个都娶,算盘打得估计天底下的人都听见了。
宋老夫人对这些人失望至极:“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这么糟践我的孙女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气的咬牙切齿:“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切都是你没有娶个好媳妇儿才闹出来的事!”
这一句更狠,老夫人是超品的诰命,大年初一进宫拜谒中宫,她老人家都是有座位的人,被她这么一说,威武伯夫妇勃然色变。
苏氏也面色煞白,她嫁过来这些年,不能说多得宋老夫人的欢心,但是却也从来没吃过这么重的教训,这些天宋老夫人却已经不止一次的训斥她,尤其是这一次,连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了!
若是传扬出去,旁人会说她不孝!
这个老太婆,她紧紧地攥住拳头,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才忍住了怒气,心里却有个念头一直在叫嚣,真后悔啊,若是早一点动手,把这个老虔婆弄死,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苏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声泪俱下:“老夫人!我知道您心疼沅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无地自容,我也恨不得羞愤欲死!可是,可是清秋从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呀!一家人,难道真的就要逼死了清秋,才算是我们对得住沅姐儿了吗?若真是要人死,您才能消气,那媳妇儿去死,媳妇儿去死吧!求您饶了清秋!”
她说完,便用力的朝着旁边的紫金瑞兽三角香炉撞过去。
幸亏宋幼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拽住了,颤声问:“你做什么?!”
娇妻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寻死,宋幼平浑身的英雄气概都起来了,他义正言辞的看着宋老夫人:“娘,您实在若是要替沅姐儿出头,我也有错,您干脆连我一道也杀了吧!”
威武伯夫人上前抱着苏氏哽咽痛哭:“亲家!手心手背可都是肉,您也不能做的太过绝情了!非得把一家人都逼死了给宋沅出气吗?!”
这一屋子的人,竟然都是齐心协力的,没有一个人站在宋沅的角度想一想,没有一个人关心宋沅如何,全都在想着如何给宋清秋推脱责任,找好归宿。
宋老夫人心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