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觉得自己心口中剑时都没有现在疼,他挪动手指,不停地去擦她眼角止不住的泪:“我知道,不怕,不怕了。”
“你不知道……”从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倾倒,“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我总以为什么都可以弥补,可这一遭后我才意识到,我多怕巧合只是巧合,遗憾永远成了遗憾。
如果当初我能够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我们是不是——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良久,谢执缓缓地抽出手,抚摸过她的发:“我知道,我知道的。”
……
谢执的身子被伤得狠了,全身上下都是没有力气的,躺在床上薄薄一片,怎么看怎么虚弱。可人到底是醒了,醒了便都好了。
太医一把年纪了,见到也忍不住哽咽着感慨:“谢大人福厚,老天都不忍心收啊。”
叶扶宁背过身抹了抹泪,复又回头笑着对太医道了声劳烦。
倒是季念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默不作声地又掉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地上落。铜墙铁壁般坚强了几日的人,现在就跟泥巴捏的人似的,听见什么都难受,听见什么都想哭。
谢执眼皮重重地扇了一下,握住了她细得骨节都凸出的手指:“怎么又哭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握着她也使不出多大力气,季念指尖轻颤,勾住了他的手,哭得更凶了。
谢执就带着她的手,摆到太医面前:“张太医,劳烦给内人也看看吧……”
他薄唇翕动,道:“……不知道多少天没休息了。”
***
太医走后,荀世俞便来了。
谢执撑着床想要坐起,被荀世俞抬手压下。
荀世俞的两鬓早都斑白了,面容却从不曾像现在这般透着焦心过后的沧桑。
床上躺着的是他的爱徒,刚从鬼门关走过的人,不久前,两人还陷在极为紧绷的关系中行,可短短几日,他却因为谢执仿佛又老了一回。
谢执:“先生……”
荀世俞重重地闭了闭眼,握了下谢执的手臂。
谢执没有再说下去,荀世俞也没有开口,只是在握紧那处又拍了拍,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荀世俞走前,留下了一个木盒。
木盒中,是季念给他的地契,觉春楼的和其他几处小地方的,一张都没有少。
走前,荀世俞对季念说,生死面前,何事都不值一提,还说,他老了。
仿佛是错觉,季念看着荀世俞说完这些话往外走去,踏出门的一刹,似乎因为人不那么硬朗了,腰像是被压弯了,头也低了下来。
***
谢执没法随意起身走动,后来的小半个月里全是躺在床上的。
生了病照旧是不愿意喝药,成二拿他没办法,急得火烧眉毛。
倒是季念练了招儿,这些日子把眼睛熬红了,等谢执醒了又哭了好久,眼睛就更肿了,后来谢执不喝药,季念索性也不要成二喂了,自己把碗接过来。
什么话都不说,她就盯着他看,那双桃花眼红得不像话,也看不出是要哭了还是不要哭,就是被她那么一看,谢执立马把头偏回来:“我喝,现在就喝,一口都不落。”
谢执昏迷的时候季念就没好好休息,等到他醒了,又开始照顾他。
喂了两天药,趁季念趴在他床边上睡着了的时候,谢执把成二叫了过来:“晚上你来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