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当真是不公平,他想要的并未给予,不想要的却偏偏而至,好在是有沈凛,他感叹之余,便对沈凛说道:“宁王殿下,多谢。”
沈凛心知他所言为何便摇摇头道:“不值一谢,他为我做的,我此生都还不尽。”
“九殿下是选对了人,待之后回了古恒,殿下也莫负他,他实在经不起任何背叛了。”林鸿飞感言道。
“既然上御都之事已了,宁王殿下既为天下共主,我理应奉上兵权虎符,辞官归隐,也算是作为两位殿下的婚贺之礼。”
“林元帅,现下无人,不必拘礼,我随琅環君唤一句叔叔应也合适,林叔叔,没有人比你更知晓要如何权控琉蓉各路兵马,此刻离朝,恐起大乱,还望叔叔看在琅環君的面子上,替我多整待几年,也好好看看我是否有背离此刻的承诺。”
“若是有违初心,叔叔便可替琅環君取了我的性命。”沈凛挽留道,柳叙白在这世上的亲人除了柳清舒便是林鸿飞,有他在身边,柳叙白心情也会稳定许多,再加上他方才所说的也是实话,林鸿飞贯不能在此刻放手离去。
“我与琅環君好事将近,叔叔怎的也得留下喝杯喜酒不是吗?”
林鸿飞先是面色一惊,随之便叹笑了起来,“也罢,听凭宁王殿下差遣。”
在上御都整顿了一月后,沈凛便决定带着柳叙白和江绰先行回古恒,沈修那边传书多次,说在婆娑城内出现了一批行迹可疑的货物,卖主皆是朝中的一些要员还有宫内的后妃,沈修原以为只是一些字画古玩,便也没有在意,但柳清舒却在其中发现了异常。
因为这批货物并非什么稀罕玩意,而是一批水银镜,柳清舒说,这样式像是琉蓉的款式,她之前在东宫的时候曾见柳涣言的贺礼之中有过这么一面镜子,名字应为犀牛望月镜。
而沈潋被抓之后,这面镜子也随之碎落一地,柳清舒便觉得此事蹊跷,正逢战时,琉蓉的行商几乎都滞留在古恒没有离开,而且犀牛望月镜只产于上御都,这批来货足有百件,此物也并非刚需之物,这个时候进入婆娑城,恐怕另有所图。
沈修根据柳清舒的线索去查了那些购货的卖主,所有人的说辞几乎完全一致,都是说此物为赠礼,并非自主购买,但是出货者并不清楚,毕竟因为望月镜造价不菲,而且也无从退货,所以收下也无不妥。
沈凛当然清楚望月镜是唐韵的部署,看来下一次,恐怕要在婆娑城与唐韵会面了。
“殿下,这是今日的药。”江绰从外面来带着一碗熬制好的汤药,沈凛伸手接过,便向着里屋走去。
柳叙白这些时日身体情况不大好,可以说是日渐孱弱,而且十分畏寒,便是三伏之天,他也总觉得身上发冷,沈凛曾替他诊脉几次,都未能查出他身体变弱的原因。
索性只能将养着,每日以温补的汤药调理。
这也是沈凛要尽快回婆娑城的原因,毕竟古恒之内的皇庭御医要比琉蓉这边的更加靠谱,而且若是随军而归,恐怕又到了凛冬时节,到时候柳叙白的身子情况只怕会越来越差。
原本沈凛还打算与柳叙白、林鸿飞一起去祭拜一下颜若真,但是柳叙白的情况实在不乐观,所以沈凛只能命林鸿飞将颜若真的陵驾移回古恒,这样可以等柳叙白身子好些再去祭奠。
沈凛将琉蓉的后续安排全数交给了林鸿飞,并命他年节之前一定要到婆娑城,这样好于柳叙白一同吃个团圆饭。
这一路沈凛不敢行快车,唯恐柳叙白受不住,所以等到了古恒,已是冬月。
回到宁王府后,沈凛也开始筹备承继太子的事宜,能陪在柳叙白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怕他一个人寂寞,沈凛特地让柳清舒和沈修小住在听秋馆的侧厢,时不时来与柳叙白聊上几句。
距离封受大典还有三日,整个宁王府都洋溢着喜悦,唯独听秋馆却安静异常,柳叙白披着厚厚的裘绒坐在暖炉旁烤火,此刻的他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沈凛为此不得已日日为他输送灵力护命,但柳叙白的情况却还在持续恶化。
柳叙白清楚,自从他卸下从前的旧事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衰败,许是感知到了时日无多,所以每日加量的汤药尽管难喝,他都有听话的喝完。
他不想在沈凛受封这样大喜的日子前出现任何差错,也不想让这喜事变成哀事。
想着去年他还能与沈凛彻夜打雪仗,言谈欢笑,柳叙白心中就有些凄凉,他望着炉中烧的正旺的红萝炭,眼神逐渐失神。
他轻咳两声,身子内便散出一股寒意,他长叹一声,看来他的身体已经等不到沈凛迎娶他的那日了。
果然不属于自己的,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琅環。”柳清舒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盛放了一碗清粥与几碟小菜,柳叙白自打身体变弱之后,胃口更是不好,除了这粥水,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
柳清舒将托盘放下,然后过来搀扶柳叙白,柳清舒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柳叙白的身体已经消瘦至极,扶起他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今日可感觉身子好些?殿下专门命人多加了一炉炭火,药方也做了调整。”她将粥碗放在柳叙白面前,然后随意的坐在一旁与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