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浮生按照他的指示,用灵力将魂芯引入了自己的躯壳内,刹那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脉也开始逆行,他的身体变得轻盈,整个人被无名的气流抬至半空,无数的绿色精魄开始向他的体内汇聚,寰烬的魂芯正在侵袭他的意识。
此刻慕浮生应该已经读取了寰烬的记忆,但很可惜,沈凛并没有办法观看其内容,但随着慕浮生脸色转好,伤口复原,他与寰烬的契约,结成了。
对于共生这个词,沈凛还是存疑的,因为共生可做两种解释,一则为一体双魄,两个灵魂同时具备操控身体的权利,二则为两魂相融,一心一脉,并同时保留了两魂的性格与喜好,不知慕浮生今时今日的状态,是哪一种情况。
待献祭仪式结束,慕浮生缓缓睁开眼,精魄的冲撞令他原本束起长发崩乱纷飞,飘舞的发丝之下,那一抹幽绿的双瞳甚是鬼魅,但眼神中却再无之前的卑弱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狠厉。
他走到石匣前轻轻抚摸着上面已经破损的符纸,唇角轻扬,他用力捏握着手掌,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这感觉真好。”
“兄长,我们玉泽州见。”
看来慕浮生的情况应该是第二种,他的魂魄已与寰烬结成一体,沈凛心想道,这一点让他更加确信了之前的推论,那个对柳叙白深情款款的慕浮生,应该是吸纳了寰烬魂芯后保留的执念,寰烬与柳叙白之间,还有一段暂未知晓的故事。
慕浮生似乎并没有想着立马离去,反倒是坐回了篝火边静静调息,按常理说,背景故事既然已经交代完,这幻景就应该散去,可画面依旧在继续播放,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看来故事还没有结束,厄舍岭今日的访客,应该不止慕浮生一人。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门口的巨石发出挪动的响声,沈凛的目光移向洞口,来访者的身影刚进入他的视野,他就已经认了出来,是柳叙白。
他的出现也在慕浮生的意料之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反观柳叙白,他与慕浮生对视一眼后,却显得错愕不已。
“小殿下?你怎么在这里?”柳叙白身上有伤,显然慕华辰已经发现了他的叛逃计划,所以也将他逼入了厄舍岭,他能来到此地,多半也是误打误撞,好在他身上配有千秋岁的香粉,蛇虫鼠蚁皆不近身,才侥幸逃到这里。
柳叙白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慕浮生,更让他意外的是,慕浮生在这样的险地之中竟安然无恙,这点对于柳叙白说,也算是宽慰,毕竟慕浮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是言涟得了手,那才真是徒增罪孽。
他上下打量了慕浮生一番,看他虽然衣着褴褛,但却没有外伤,同时天涯沦落人,已不再是影卫的柳叙白现在与慕浮生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便好心的说道:“小殿下,这地方不能久留,你歇息一阵我设法护送你出去。”
“蓝澈?”慕浮生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名字一出口,沈凛的瞳孔便不由得颤抖起来,寰烬的记忆与慕浮生融合后,竟然可以直接道出柳叙白曾经的名字?是他原本就与柳叙白是神域旧识,还是他的能力已经可以穿越围度直达灵魂?这剧情走向也太玄妙了吧?
“谁?”柳叙白指了指自己,然后轻轻摇头:“小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叫柳叙白,并非殿下口中的蓝澈。”
“原来你不是本尊。”慕浮生脸上表现出一丝失落,不过这情绪很快便被他带了过去,他双眸闪动,飞速读取着柳叙白的内心,片刻之后,他重新微笑了起来,“那我是该称你柳先生,还是锦瑟大人呢?”
“殿下你……”十二乐师的身份一向很是保密,但是慕浮生久不在玉泽州,对这个组织应该完全不知才对,怎会一下将他明里暗里的双重身份都道了出来?柳叙白此刻升起一丝防备之意。
慕浮生看他紧张的样子反倒是笑的更加灿烂,“你既决定不再帮兄长做事,那我还是唤你柳先生吧!”
“先生不必多虑,我想与兄长在这朝堂之上分庭抗礼,必然也要培植些自己的势力,你我皆陷在此地,就先暂时放下这重身份可好?”
这一句倒是说动了柳叙白,在这险要之地中,哪里还需在意那么多,平安离开才是最重要的,反正自己也无意再参与党争,这身份一事也无需再做保密。
“殿下说的是,是我失态了。”
“无妨,不过我倒是好奇,先生已位列十二乐师首席之位,且我兄长也大权在握,先生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离开?”慕浮生的话有些明知顾问,毕竟他已经窥探过了柳叙白的内心,这其中缘由他心里早如明镜。
“殿下应该知道影卫的作用,专门处理无法见光的事情,一旦正主得势,影子唯一的归宿便是消失,沉沦在曾经的旧世界。”柳叙白也放松了下来,他随意的坐在了慕浮生身旁,缓言道:
“这只是缘由其一,其二便是,我尚有良心,从前是为了琅琊,我义不容辞,但如今要我将兵刃对准那些功臣良将,我下不去手。”
“瑾王殿下身边,应该不需要我这样有自主意识的棋子,所以赶在他杀我之前,我自行离开。这无非就是多一条叛逃的罪名,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也牵连不到谁。”
看来柳叙白在此间要更辛酸,之前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好歹他身边还有人陪着,但是在这里,柳叙白完全是一个独身的个体,这命运的安排,还真是不公啊,沈凛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