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纸死的粉碎,然后想着空中一抛,脸上的阴沉令一旁不明真相的言涟大为震惊,慕华辰的密函柳叙白向来会小心保存,这一次,怎么突然做了这么反常的举动?
“你还好吗?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言涟有些担心,“是要杀的人很难对吗?慕浮生对不对?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别担心。”
“不用了,我不去。”柳叙白冷笑着说道。“慕华辰,没有心。”
“你在说什么胡话,千万别让旁人听见,否则殿下会起疑的。”言涟被他的狂言弄得惊吓不止,赶忙左右张望,好在夜深人静,这里除了他在整理资料并无别人。
“我不想再做影卫了,我想离开。”
“这任务,我不会再执行了。”柳叙白将焦尾琴剥落在地,砰的一声琴匣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焦尾琴琴弦瞬间崩裂。
看着柳叙白决绝的样子,言涟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锦瑟,你真的打算抗命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柳叙白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是得罪了瑾王,这琅琊可就在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言涟提醒道。
“他非贤主,你我心知肚明,我等虽然见不得光,但亦有良知,从前是为了琅琊江山,如今替他铲除异己滥杀无辜,我做不到。”
“如今只需除掉慕浮生,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你当真相信慕华辰会放过我们吗?一旦龙驭宾天,慕华辰就会起兵谋逆,事成之后,他怎会容我们这些知晓他肮脏手段的卒子存活?司弦你也太天真了。”
“可我们本就是瑾王培植的兵刃,听命行事不就是第一要则吗?”
“做他人的手中刀,早晚都会有鸟尽弓藏的一天,我的命,由不得他来断。”
柳叙白说完之后,再问言涟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我不行。”言涟迟疑道,他若还像从前一个人也就罢了,跟着柳叙白倒是也没什么不行,但是现在,他有了牵绊,他不可能将苏渺曼一个人留在玉泽州,所以他只能拒绝柳叙白的邀约。
“好,你的决定我不干预,但是你记得,绝不要相信慕华辰,也不要参与任何刺杀慕浮生的事情,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死。”
这是柳叙白最后的告诫,他知道,自己走后,慕华辰剩下的棋子不多,所以对于言涟,他便不敢轻易抛弃,而且只要自己还活着,慕华辰的这根隐刺就就永远会在,只要学会藏锋,言涟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他能做的,只能到这里,就如同当初郭子游一样,用自己最后的价值,告诫下一个死忠者,不要再犯前尘之错。
但事与愿违,言涟最终还是被卷入了这场纷争,这便是后话了。
这段余响至此,全部结束,沈凛的心情也被柳叙白的遭遇弄得凌乱不止,他坐在地上缓和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继续看下去。
他定了定神,拿起另一团余响火焰,心中有些期待,不只是为了想要弄清楚原委,更是为了多见一见柳叙白,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记忆体,他也能让自己心好过一些。
“柳先生,你来了。”慕浮生的声音响起,这让沈凛原本的期盼落了空,他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慕浮生的脸。
这场景是在宫中,看慕浮生的打扮,应该是刚刚完成继位大典,身上的华服还未脱去,他对柳叙白的到来感到十分的开心,脸上的笑意根本无法掩藏。
“现在要称您为陛下了,陛下今日荣登大宝,琅環特来恭贺。”柳叙白的话语生硬,显然这种官话他并不喜欢说。
“柳先生能来,朕便很是欢喜,先生既来赴约,可是打算来兑换当日朕给下的承诺了吗?”慕浮生显然更在意柳叙白的来意,故而问道。
“我只是来贺陛下今日之喜,并非想要久留于玉泽州。”看样子柳叙白单纯是受邀前来,因为慕浮生的盛情,且提及了言涟与苏渺曼,柳叙白在外已久,心中已久惦念二人,所以只能前来赴约,但重回玉泽州一事,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原是这样。”慕浮生的眼神暗了下来,但转瞬便换了一副神态,眼里的狡黠之意尽显无疑,“无妨,先生既然不愿久留,那且在宫中住上一些时日,待这庆典过去,再走不迟。”
“好,就依陛下所言。”柳叙白见状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朕来寻柳先生,朕已下了令,先生可以自行在宫中走动。”慕浮生说完便上了轿辇离去。
果然是缓兵之计,沈凛一看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场景变换,天色黑沉,已是入夜时分,此刻慕浮生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沈凛顿觉心中舒畅了不少,继而补上的人,则换成了言涟。
言涟此刻已是御前近侍,装扮也自然贵气了起来,只是他的神色里少了当年的活泛,取而代之的事那布满虚假的笑意,但当他看到柳叙白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散,只剩下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