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琴奏曲,他饮酒抒怀,这种过分的安心,已经快让他忘记自己是锦瑟,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影卫杀手。
柳叙白平日很少出府,在房间里一待就是数日,整日与那把琴为伴,无人在侧之时,柳叙白看着眼前的乱世,思绪像是被拉扯回了曾经在瑾王府的日子。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对音律一窍不通,选择琴,也是为了慕华辰的一句话。
而现在,他却真的喜欢上了弹琴,喜欢上了这种不能明说但可以暗下递送心绪的方式。
曾经他多么期待能为慕华辰奏上一曲,将自己的所有的情感告知与他,但是直到他与慕华辰决裂,他自创的这曲子也未能飘入他的耳中分毫。
慕浮生虽然常来听曲,但是柳叙白知道,他所在意的,是自己这张与蓝澈分毫不差的脸,而不是他曲中渴望归宿的梦。
那把焦尾琴,代表这背叛与抛弃。
而现在的乱世,则是代表不可逃离的牢笼。
唯有分身,深知他曲中之意。
越是这样,柳叙白就越是恍惚,有了两次的被人欺骗的经历,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命运很快安排了新的剧目来考验柳叙白,将军府虽然门可罗雀,但是却时不时会有刺客光顾,对于这位已经虚有其名的上将军,他们似乎也不肯放过。
来刺杀的人,身份不一,柳叙白作为影卫,对于这些人的功力路数还是较为清楚的,不管他们是受谁指派,柳叙白都有十足的把握应对。
可事态远超过柳叙白的估料,这一日,细碎的砖瓦摩擦之音让原本就梦浅的柳叙白从眠倦中苏醒。
有人。
柳叙白翻身下床,手轻轻在乱世古琴的琴弦一拨,侧面的暗格随之打开,里面已许久未用的琴心剑也展露了出来,当他正准备提剑去解决着扰乱他清梦的人时,屋外突然亮起了火光。
“萧止,你护好柳先生,不要让贼人靠近。”
“是!”
柳叙白闻声,赶忙将琴中剑收回,既然分身已经有了戒备,便也用不着他出手,否则自己潜伏在这里的任务就会暴露,他披了一件外衣,将门打开。
萧止正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把与他身形极为不衬的长剑,他衣着单薄,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所以连衣衫都来不及整换。
“出什么事了?”柳叙白看着府内的骚乱,向萧止问道。
“啊!吵到柳先生了吗?”萧止见柳叙白出来,赶忙转身回答道:“似有刺客入府,先生不必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您的。”
“对方应是奔着你家将军来的,你且去保护他便好,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琴师,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柳叙白想尝试将萧止支开,但是萧止却固执的摇摇头道。
“不行,将军说了要我守着柳先生,我便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几道银光便冲着二人飞来,萧止横剑,将那偷袭的暗器斩落,暗器碰撞在剑身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柳叙白低头一看,心中便凉了半截。
这些人,是宫里来的。
这使用的暗器,正是十二乐师贯用的毫厘针,纤细如毛发,但却坚韧无比,且极易隐藏。
是慕浮生等不及了吗?竟然派遣了其他人来将军府。
但很快,柳叙白便发现了他们的部署分划中的猫腻,对方似乎并不是冲着分身去的,更多的火力,都集中在了萧止这里,分身那边虽也与刺客起了冲突,但是明显人数偏少。
他们,是要杀萧止吗?
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啊!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什么要被针对?柳叙白的双眼中蔓延出一丝不解,但眼看萧止就有些力不从心,柳叙白便开始犹豫要不要出手相助。
他在刚进入暗场的时候,正是这么大的年纪。
“柳先生,你先回房间避一避,不要出来!”萧止与人缠斗之余,不忘提醒柳叙白注意安全。
这孩子……柳叙白心中感动,他一摸后脑发丝,顺出几枚毫厘针,单指弹射,正中其中一人的膝盖、手肘,对方瞬间丧失了战斗力,萧止快步上前将其夺刃重伤。
有了柳叙白的助力,萧止很快便逆转局势,这时分身也已经解决了那边的刺客,调转身形奔着萧止而来,师徒二人的配合无间,柳叙白便也放下了心中担忧,毕竟分身沙场作战多年,虽然身子不如从前,但是经验够足。
分身在旁,柳叙白便收了手,他的觉察力远在萧止之上,这会若是再帮,恐怕会暴露身份。
很快,这场乱局,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此人正是玉兰台。
分身府上没有太多看家护院的府兵,所以一旦遇到这种事情,家丁就会向玉兰台通报,让他来帮忙解决问题,有了玉兰台的帮助,来府中行刺的刺客皆被斩于剑下,唯剩一名被俘。
“留个活口,问清楚他是受何人指使。”分身对着萧止说道,继而转向柳叙白关切的问道:“柳先生受惊了,可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