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快看那山巅!那是什么?!”芙蓉楼下一阵喧哗惊叹,百姓个个惊喜不已,尤其是年长之人,纷纷高声叫道:“出现了!三十年了,终于又出现了啊!”
云羽二人猛然一惊,一人握剑,一人持扇,从芙蓉楼厢房轻盈地跃回到楼下的马背上,顺着宣州百姓的指向,二人举目远眺,不禁定住。
只见宣州西南面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巅上,竟出现了奇美至极的佛光幻影,峰顶天空中闪耀着一道五彩缤纷的光环,仿佛霓虹一般,朦朦胧胧,亦真亦幻,令人目不暇接,魂牵梦萦。
墨台熙好奇地走出车辇,出神地望着那山巅的奇景,过了许久,他忽然喃喃自问:“妙法灵华,予归何处?”既而幽幽一顿,施然笑看李云蓦和唐青羽,朗声自答:“红尘路上,自有归处。”
云羽二人瞬间怔了,墨台熙这一问一答,看似波澜不惊,实为这荡气回肠的传说勾上了最后的一笔,是的,盛世之下,所有人的归处,皆是另一番无限广阔的天地了……
夙砂影无声地眺望着妙法灵华的奇景,宣州灿烂的阳光在他深紫色的华丽锦袍上肆意倾泻,映得他原本冷峻的面容流光溢彩,而手中的千魂刺,早已叮当作响,煞是动听。
车马再次启程了,李云蓦傲然举着湛卢剑,唐青羽温颜摇着玉雕扇,马蹄和车轮亲昵地吻过宣州城内的每一寸土地,直向名州方向驶去。
夙砂影依然远远地行在队末,他纶着缰绳,蓦然回首,平静的目光望向身后热烈涌动的人潮,深褐色的眼眸中远远地映出了一个淹没在人海之中的身影。那个身影从少年时代就倔强地追着他,而今依然倔强地追着他……
刹那间,夙砂影冷峻的面容上,竟绽放出一片浅幽动人的笑意,璀璨至极。
“奇了!他居然会笑!”小独摸着下巴笑道,他两手空空地站在人群中,与那青年并肩望向远去的车马,直到完全望之不见,他方才抱起双臂,兀自坏笑道:“那个少年钦差,也甚是有趣嘛!”
那青年不语,垂首擦了擦眼角,温和地抬起眼睛,粲然道:“剑扇赠罢,你这小鬼头也该乖乖回山了罢!”
“好师叔!你千里迢迢地为大小师父带话来,就此别过,小独不舍啊!”小独亲昵地抱住他,眼珠转得滴溜溜的,笑道:“所谓大隐隐于市,天下间只有你这浪客知道大小师父身在何处,就让小独跟着你好不好?”
“这样啊,那让我想想,你是真想见师父呢,还是想见那有趣的少年钦差呀?”
“恩——师叔!”小独双脚直跺,开始耍无赖:“我有法子让那冰山倒过来追你,你看你追他那么多年了,也就换来他回眸一笑,真笨啊!”
青年笑而不语,眉目间却是光芒熠熠,他将宝剑反手向自个儿肩头一扛,转身笑道:“你先追上我的脚步再说罢!”话音未落,人已身形化虚,仿佛幻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谁怕谁!追就追!”小独烂漫一笑,双足轻点,好似一只朝气蓬勃的灵燕,寻着那青年留下的气息飞身疾追而去。
风,穿越来来往往的人群,穿越宣州城三百里温暖沃土,穿越灵予山巅的奇美彩虹,同所有活着的人一起,齐齐汇聚到了这里,又齐齐地奔向盛世之下,那片无限广阔的新天地……
“我在名州等你。”
(全书完)
'77'(壹) 叠鼓忆年
大鼎仁治十年夏,太祖皇帝墨台鹰于夏都名州驾崩,他一生孤寂无后,其皇侄孙墨台熙遵遗诏于冬都燕城即位,改年号盛世,成为大鼎国的第二代皇帝。两年后,墨台熙顺应民意,将京师从燕城正式迁往名州,冬夏两都合二为一。墨台熙勤政爱民,纳谏求贤,大鼎皇朝四百年繁荣昌盛自此伊始。
是时,名州城内处处可见喜乐祥和之气,异国特使和各地商贾往来不绝,原龙鼎联盟驻地经过多年来的屡次整修,已成为一座气势恢宏的皇家宫殿,墨台熙特赐别号“忆宫”。为了款待来自天下的江湖剑客和云游艺人,勤劳的名州百姓便以忆宫为中心,经营起大量的客栈和酒肆,内外八方通达,日夜人声鼎沸,街道车喧马嚣,家家生意兴隆。名州这座早在大宗朝便名扬四海的古城,已完完全全成为了天下最为富庶繁华的地方。
时值金秋八月,桂花飘香,就在天下宾客齐齐汇聚到名州之时,却有一个少年独自骑马离开了名州城。他素袍裹身,素篷遮面,一路上马不停蹄,直至金盘客栈方才喝住骏马,身姿矫健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抬手便扔出去一袋碎银,朗声道:“喂饱我的马!”
迎客的伙计手忙脚乱地拉过缰绳,适才看清这少年的坐骑竟是一匹皮毛玄黑油亮的汗血宝马。
“有客到——”掌柜的扯着嗓子高喊,“这位小爷,请里边儿上座!”
少年背着袖袍踏入客栈大堂,刹那间,满堂的目光都被他那身装扮给吸引了去。盛世之下,即使是身在江湖之人,也极少有人会如此装扮,众人感到诧异并不足为奇。那少年毫不避忌众人诧异的目光,他潇洒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径自行至大堂正中坐下。
众人哗然,只见这少年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俊秀,气质淡雅,极其打眼的是他年纪虽轻,却出落得满头银丝,俨然一个修行多年的道人,可眉宇间又不失江湖侠客的英豪之气;再观之两手,空空如也,他随身竟未携带任何兵器,只在肩上系了一个简单的包袱。
点菜的小二哥亦觉得好奇,他在金盘客栈跑堂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江湖豪侠和异国来客,眼下却仍旧被这白发少年给吸引了去,不禁一面掺茶一面笑问道:“小爷这厢是要去往何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