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驰看到他进来,忙起身相迎。
老道也不客气,坐下后先喝了一杯酒。
“能喝上歧王殿下珍藏多年的美酒,也不枉老道几日在外游荡。”
韩元驰听他如此说,对着身旁侍卫说道:“卫融,把地窖里的酒给王道长装上十坛,让道长回去慢慢喝。”
老道听了,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他,怎么样?”韩元驰问道。
“醒了,又晕了!”老道边吃菜边咕哝道。
醒了,又晕了?
韩元驰听得迷糊,“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好不好,在他自己。”老道放下手中玉箸,“他确实只是风寒,大夫诊的没有错,药方也没有错。是他自己,陷在梦境,不愿意出来。”
“他忘记自己是谁,这叫癔病,也叫心病。吃药能治肉体上的病,却不能治心病。所以,能不能好起来,在他自己。”
还有这种病?
哪有人会忘记自己是谁?
“可是得了失忆症?”他以前曾听宫里太医提过这种病症,却从来没有真的见过。
“不是失忆,他没有失忆,反而是记忆太多太杂乱。现在是陷在梦中,若再任其发展,要么疯,要么死。”
韩元驰心下一惊,那日街头偶遇,不过是想报太傅府之仇,戏耍这个倨傲的年轻人,但在看到他单薄的身体在寒夜瑟缩发抖,他便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不似他常年在军营里锤打,哪里禁得起这样的玩笑?
他派人到谢家打听,才知道自回家后,他便一病不起,药石无医。
许寒若请的太医,是他安排,这位王道长也是他央人请来,扮作云游道人在谢宅。
“既是这样,还请王道长在京城再住几日。”韩元驰说道,亲自为道人斟酒。
“那不成,不成!”老道摇着头,“九华山的云海奇观就这几日,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你一个道士,去九华山,当心被和尚打出来!”韩元驰打趣道。
“道祖心中坐,九华山去得,寺庙去得,天下也去得。”
“观景而已,哪儿有救人重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比你清修的功德大。”
“打住!打住!那是佛家的说法,我是道士,道家讲究‘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刚刚已经说了,醒不醒在他自己,我就是在京城住十年,他该疯还是得疯,该死还得死。”老道吃饱喝足,拍着肚子道:“歧王殿下向来超脱,这次执念怎地如此重?”
因为他是因我而伤,韩元驰心道。
面上却是不显,端起酒杯,小尝一口,“道长既然心意已决,本王自当放行,只是可惜梅花道人的真迹,无人共赏,只能放到库里积灰了。”
“梅花道人的真迹?可是《秋江渔隐图》?”老道眼睛瞪的铜铃一般。
“何止《秋江渔隐图》,还有《双桧平远图》、《嘉禾八景图》,殿下本想装裱后一并送给道长,无奈道长心急要离去,怕是来不及了。”身后的卫融说道。
“来得及,来得及!我不走了就是了!”
“不是要去武当山看云海奇观?”韩元驰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云海可以改日看,梅花道人的真迹可不是天天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