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迈出门槛,马母便追了上来。
“小郎君慢走,容老婆子说句话。”
“姝娘在我家染病,实非我所愿,老婆子也不想儿子没了媳妇,孙子没了娘。”她回头看了眼儿子,走至僻静处,“你姐夫书读多了,十指不染阳春水,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你莫要急着和离,容我劝劝。”
等她说完,谢凝并没有答话,转身离开。
若是夫妻之间口角太盛,可以劝和;但二姐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她出手,也只能勉强保一条命,难道是三言两语可改变吗?
离开了院子,古千急步向前,把刚刚捡到的‘放夫书’铺平叠好,呈给谢凝。
“公子收好,这和离书还会用得到。”他笃定地说道。
谢凝侧目问道:“古伯这话,是何意?”
“马家如此待二姑娘,我在银钱开支上便留了个心眼,每月月初,到账房领取下一月的开支,严禁多取多用。这几日恰好是领钱的日子,我这就吩咐账房停了马家的银钱。”
每次去账房支钱的是马母身边的大丫鬟——柳儿。
这日,柳儿一早便赶到账房,按照惯例,账房先生做事是稳妥的,会提前准备好铜钱、银票、碎银等,她只要支钱即可。
年节期间,家里的开销大,上个月的开支比平时多了八百贯,她已经提前备好了明细和单据,供账房查验。
到了账房,只见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无人应声。
她心道一声‘不好’!
这账房先生最是守时,自她来马家后,从来没见这先生告一日假。
这会儿子不在,怕不是应了那小郎君所言!
那日两口子闹和离的事她也在场,听那小郎君说要断了马家的用度,她只当玩笑的。
二奶奶还在病榻,还是马家的人,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现在看来,人家是要动真格的。
柳儿赶紧跑回后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马母。
马母听好,亦是感到震惊。
不是说要等她说和吗?
这才过几日,竟直接断了供应!
这是釜底抽薪、拔树寻根啊!
想不到那公子看着年纪轻轻,做事竟如此决绝狠辣!
她自己年迈多病,补药是不能断的,年轻时劳作太多,时常腰痛,每隔两日,便要推拿师傅上门帮着疏通,这些都是不能断的。
儿子在外的吃穿用度,样样都需要银钱。
还有那些莺莺燕燕,若没有钱,看哪个愿意留下来。
这个家看似一切如常,若缺了银钱,如何能运转?
想那古千怕是料到早有今日,所需用度皆是月支月取,从不容许马家人多取一文钱。
如今手里没有钱财,该如何度日?
正想着,房门被突然推开,马文岫气急败坏地走进来,一进门便嚷道:“今日不是支钱的日子吗?柳儿怎么还不送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