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不来,她和女儿或能留条性命。
谢凝来了,她们凶多吉少。
“为何要见我?”谢凝看着抬头仰望天光的张保庆。
张保庆听到声音,回头看着白衣公子,缓缓跪下,行参拜大礼。
“我有一事拜托公子。”张保庆说道:“这件事只有交给公子我才放心,才能安心上路。”
“何事?”谢凝问道。
“我走以后,烦请公子照顾家父。”张保庆抬起头,泪流满面,“家父年老体弱,无力再经营肉铺,求公子能照顾家父,送他终老。”
“张保庆,我从不认识你,与你父亲更没有半点交情,你曾在溪峒涧杀我,企图置我于死地,为何把你父亲托付给我?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谢凝问道。
“公子定会答应。”张保庆抹去脸上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笑,“公子心善,自回到谢家,每日诊五人,从不收诊金。公子说不认识我,可朱雀门外街谁人不识谢公子?”
“父亲只我一个儿子,我若走了,他无依无靠,我不放心上路。我是可怜可恨之人,但家父无罪,公子慈善,看家父可怜,定会心软。此为一。”
“公子让婢女经营清风楼,把二姑奶奶从豫州接回来,设计让谢五娘承认罪证,公子是有能耐的人,有照顾家父的能力。此为二。”
“所以,我才求程大人让我临死前见公子一面。若公子能答应我的请求,我将如实招供,绝不隐瞒半句。我被人诓骗,对公子起了杀心,愿意以死谢罪,而那些骗我行恶的人,自当与我一起下地狱。”
张保庆再行参拜大礼,额头不住叩地。
谢凝看着那破败的衣衫,纤细的四肢,身上干涸的血渍,还有因为叩头不断滴落的血珠。
前世种种经历,她该心狠一些的,但看到那恳求而无助的眼神,她还是心软了。
“张保庆,我答应你。”谢凝说道。
张保庆在证词上签字画押的时候,松萝找到了张老爹。
老人独坐在院中的老树下,物事随意地散落在院子里,砍肉的案板因为日久不用,已经发霉,成群的苍蝇围着打转,寻找缝隙中的肉碎。
松萝将一个红木匣子放在案板旁边,匣子里码放着二十个金锭,足够老人安度晚年。
对于她的到来和离开,老人并无反应。
浑浊的双眼里再无一丝波澜,虽然他还活着,却嗅不到一丝生气。
松萝出了门,转身找到了福娘子,向她打听张老爹的情况。
“老张头把保庆看得比命根子还重,保庆犯了杀头的重罪,他心里难受呀!”福娘子说道。
松萝自荷包拿出银锭子,交给福娘子。
“这段时间,就劳烦福娘子多往张家跑跑,张老爹年岁大了,加上儿子出事,容易想不开。娘子多帮着劝劝。还有一日三餐,也请娘子做了送来。”
福娘子推托,“这些小事,哪能收掌柜娘子的钱?邻里出事,娘子就算不说,我们也要去看张老爹的。”
“娘子心善,善人当有好报。”松萝拉过她的手,把银锭子放在她手中,“我知道娘子热心肠,整条街娘子说话都好使,让这些老街坊多去张家走动走动,莫让张老爹一个人伤心难过。”
福娘子收了银锭,笑道:“别的事我不敢夸口,朱雀门外街的人哪个不听我福娘子的,我这就去通知街坊邻居,不会让张老爹落单,吃饭洒扫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不会让掌柜娘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