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一番叙话之后,顾晓才说道:“三姑娘之前乳名叫做可卿?这名字既然已经习惯了,在家里叫叫可以,但既然回来了,也是该有个大名的,回头也好记到玉牒上去!”
可卿低头说道:“还请母妃赐名!”
顾晓笑道:“你两个姐姐都是从了一个佳字,你也跟着吧,不如叫做佳娴如何?”
可卿在家也是读过书的,听得之后,便知道是哪个字,又应了下来,屈膝谢了一回,顾晓笑道:“不必这般,你以后在家里住着,就知道了,咱们府里没那许多礼数,又不是有外人在,一家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最好,不用太拘泥了!”
她这般一说,下头都是一乐,也跟着劝起可卿来。
佳婉佳姝瞧着可卿脾气性格都好,不免也生出了喜欢之意,这样灵秀的姑娘,便不是亲妹妹,当做闺蜜一般处着也好,因此,拉着可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又问起可卿原本在闺中做些什
么,又要请可卿一起调香画画,这天气开始热了,不好放风筝,但是花园里头的花儿也开得正盛,到时候还能一起去摘花调弄胭脂。
可卿一一答应下来,心中也是一定。
中午就在正院摆了席,几个太姨娘不好跟着一起坐,因此,顾晓额外叫厨房准备了一桌席面,让她们去隔壁自个吃去。
见顾晓这般吩咐,大家都不觉得意外,可卿愈发觉得外头说得不假,这位母妃的确是宽厚。秦业家里两口子算是极厚道的了,当初为了求子,秦业也是纳了一房妾的,这个妾在家晚上伺候老爷,白天伺候大妇,卷帘打扇,铺床叠被。她之前在家做得一手好汤水,但凡秦业夫妇要吃了,或者是家里来了外客,就得她跟着下厨,平常吃饭也是别人坐着她站着,秦家不是那等有钱人家,一顿饭七大碗八盘子的,等着那个妾吃的时候,就只剩下残羹冷炙。秦妻老蚌含珠生了儿子之后,她愈发地位尴尬起来。她年纪也大了,秦家就将她当做婆子使唤,秦钟的尿布都是她洗的。
可卿那会儿瞧着都有些害怕,她原本在家里被娇养着,虽说不出门,但家里雇的婆子也常嚼舌说外头的事情,她自从知道自己是外头领养的后,难免疑心过,家里是不是当自己“奇货可居”,看着自己生得好,回头送去给某个上官做妾,想到自己可能会落到秦业那个妾的份上,可卿有的时候做梦都不寒而栗。
如今她才算是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顶着个县主的名头,便是要送出去和亲,也落不到做妾的份上。何况本朝开国以来,还没开过和亲的例呢!
席面上的菜很是丰盛,但也没用什么稀罕食材,也没做成一看就吃不起的样子,不会叫可卿觉得没法下箸,又有丫头看着她的脸色帮忙布菜,一顿饭吃得还算是舒心。
吃过饭,漱了口,又闲坐了一会儿,顾晓便吩咐胡嬷嬷,说道:“带三姑娘去她院子里看看,她一早过来,这会儿也累了,先略打个盹儿,若是觉得家具摆设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便打发人拿了条子去找管事娘子!”
胡嬷嬷赶紧答应了下来,一边佳婉佳姝也是叽叽喳喳说道:“等睡个午觉,我们便去你院子里,陪你一起收拾屋子!我们之前院子也是自己布置的,以后这里就是自个家里,且不用拘束!”
可卿的院子就在佳婉和佳姝旁边,因此这会儿回去也是顺路,佳婉佳姝各自指点了一下自己的住处,然后先陪着可卿去了她的院子。
佳婉笑道:“我们搬出来也没两年呢,拖拖拉拉,到今天院子名字都没起,妹妹来了就好了,咱们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到时候一起商议个名字出来,刻了匾额挂起来,那才叫有意思呢!”
可卿谦虚道:“我在家也没读过什么书,只怕取的名字不好!”
“母妃还专门给请了先生回来教咱们读书呢,不过,我们也就是不求甚解,随便读读就算了!回头妹妹跟我们一起去念书啊,先生人很好的!”佳婉悄悄说了她们姐妹两个有的时候受邀出去参加什么诗会,就找先生给她们代笔。
可卿听了也觉得有趣,不免掩口一笑,心里愈发放松起来,她原本心里颇有些自卑,毕竟,她一直养在外头,这么大才接回来,难免处处不如人。如今一看,其实也还好,当下就觉得好多了。
几个姑娘的院子格局都没什么区别,原本当初兴建王府的时候,就预留出了府里下一辈的住所,男孩子或许还要将世子和别的孩子区分开来,女孩子总不能在家的时候就先按照未来可能得品级给分派住处,谁受宠就多赏点东西呗,大不了多在生母那边住几天,何必要在住处这种事情上硬要区分什么嫡庶尊卑。
当然住进去之后,只要不出格,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将院子屋子仔细收拾一番。
像是佳婉佳姝小时候喜欢玩滑梯,玩秋千,如今滑梯是玩不了了,便在院子里搭了秋千,一个做成藤椅的模样,一个做成月牙的模样,再种上藤萝或是大树,将秋千放在树荫下,便是夏天,坐在上头玩也是极快活的事情。
佳婉喜欢看花,佳姝喜欢吃果子,佳婉院子里就种着好些花草,佳姝院子里却种了葡萄和石榴,都是专门买的早就长成了的树藤,因此,搬进来第二年就开始结果,今年看样子,挂果还挺多。
两人跟可卿分享了一下收拾院子的心得,听到自鸣钟敲了一下,一看时间,还有两刻钟都要未时了,忙说道:“妹妹你先略眯一会儿,回头我们再来跟你说话!”
送走了两个姐姐,那边几个丫头已经将床都铺好了,可卿看着拔步床上悬着雨过天青色绣着莲叶芙蕖的帐子,香炉里头燃着清雅的百合香,她深吸了一口气,宝珠和瑞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帮着可卿解了衣裳,去掉几根钗环,这才伺候可卿睡下。
可卿昨儿晚上辗转反侧了半天,快天亮才含糊睡去,这会儿高床软枕,不多久竟是熟睡了过去。
一觉睡了一个时辰,胡嬷嬷见宝珠和瑞珠实在是不当用,可卿又还没有将身边的丫头定下等级,确定差事,只得先进了屋,将帐子挂在帐钩上,然后轻声唤道:“姑娘,该起了,回头走了困,晚上难免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