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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他诧异地看向那个罕见的面无表情的楚渭。看他熟悉的嘴唇一开一合，从中蹦出的却是陌生到了极致的词句。

“真是胆小啊，我的弟弟。”

大脑突然有两刻不会转了，本以为已经将眼前人了解得足够透彻的凌顼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认知能力。

但显然，对面的男孩也并不打算让他再深究下去。他只是简单地放开了凌顼的手臂，随即便展开了一个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欠揍的笑容：“所以嘛，你命中注定也只能是个弟弟了。”

他转头，又再次对着男人脊背刷刷地用起力来：“上面我已经快洗好了，你就替爸爸洗洗下面吧。用点劲，爸爸喜欢别人帮他多挠挠的。”

被教导了的男孩盯着自己的手指和父亲毫发无伤的背部看了几秒，终于乖巧点头。他弯下腰，和楚渭错开了点位置，然后便跟着自己的哥哥一上一下地帮男人搓起了背来，难言的默契跟着水雾一起缓缓弥散。

幸福啊……这可真是幸福啊……

不知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今天可真是幸福的M237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们可真是都长大了，全部。

冲完澡，M237简单在浴池泡了两三分钟就起来了。他知道细皮嫩肉的儿子们不能在浴池里呆得太久，所以督促着穿完衣服就把他们赶进了自己的房里。

M237的床不小，比正常的双人床还要再宽上几公分，但容纳一大四小就显得局促了起来。

幸而，几个小家伙里正好有对团体活动敬谢不敏的人物在。他虽勉强被塞进了房里，却看都不看那柔软床铺一眼，仍是高展起自己一对强有力的骨翼，臭着张小脸就稳稳当当地在柜顶上坐下了，其他几人这才得以挤上那差不多合适的床。

“好，那么今晚来读点什么东西听呢……”被双子和钟昴一左一右夹在当中，男人俯下身子伸手去床头柜够书。

“猫猫这个年纪应该已经不想听童话了吧……”因动作被迫被男人圈进了怀里的男孩不敢置信地眨了眨自己灰蓝色的眼睛，他知道这只是父亲在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却还是躲在那片俯压的阴影下交错起浅金的睫毛甜甜笑了，“但太难懂的楚渭可能又不爱听……”

没关系，这已经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了。

“嗯……”细长的手指在床头几本书脊上一一划过，最终定向一本，轻轻抽了出来，“就这本吧，《绿野仙踪》。”他边翻开目录边讲，“我记得这正好是一本四个伙伴一起寻找爱的故事……”

一旁的小家伙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正好是四个。就算不是我和爸爸单独，也至少得五个才行啊！”

“楚渭，别闹。”M237拍拍楚渭无理取闹的小脑袋，“认真听。”

然后他便翻开第一章，用轻柔的声音念了起来：“美丽的草原上，在龙卷风的中心位置，有一个飘在空中的小屋，小屋中住着一个神奇的小姑娘……”

经久不息的吵闹总算一点点消弭进这间房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三月和风般柔软的话音。

四个被围困进钢筋水泥里的小孩都垂眸屏神静静听他讲述，听一个柔弱的女孩如何与丧失了胆量的凶兽寻找勇气，与空无一物的稻草人寻找智慧，也与被围困在铁皮囚衣下的躯壳寻找一颗会跳动的心。

听着听着，他们都不约而同感到了自己的幸运。因为他们的心，与智慧，和勇气，不在别处，而就在这里。

……

故事进行到一半，男人终于随着入眠的孩童一起停止了讲述。

他下床，踩着小凳偷偷把咂嘴梦呓的小龙人从高处抱了下来，悄悄放进了自己空出的位置里。

睡梦里的几个小孩显得很幸福，都是浅浅翘起的嘴角，轻轻颤动的睫毛。他们高矮不一的身体混合的都是同一种沐浴露的香气，如果突然觉得哪里有点痒了，就伸手挠挠，再翻个身甜甜睡去，也不管前面对着的是不是相看两厌的仇敌。

听着小孩均匀的呼吸轻轻交错进耳里，男人低头，将同样的亲吻一一印上了每一个温暖细腻的额头。

他是如此的爱着他们。

他想，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欣慰与满足所填充。好像只要凭借着这个，他就能无所畏惧地与黑暗中未知的一切相争斗。

于是，再一次看过睡梦里那几张可爱的容颜，他微笑，关上了灯。

或许明早醒来，这间卧室就会传出撼天动地的喊叫。但是，管他呢。

他在关上房门的最后一刻狡黠地想，反正，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第九十一章奉若神明

“哈……啊……”

低沉的喘息，和潮热的空气。

玫瑰般艳丽的绸缎，绽放进污浊如泥潭的黑暗里。

“求求你……给我……”

黑暗里，一双手腕被单掌高高置过了头顶。

手腕清瘦，秀气，有着混淆了性别的中性的美丽，一如它主人被绸缎遮住了的那双眼睛。

“别哭了，父亲。”

轻轻的，另一道男人的声音，大提琴式的典雅与抒情，像深夜里淌出一首醉人的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