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甚至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见到父亲的一丝身影。
渐渐的,他开始坐不住了,说不清慌张还是不悦的神情悄然显露在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就连尾巴也焦躁地拍起了地来。
他可还记得那粗鲁无礼的家伙是如何把父亲一整只手都舔得臭乎乎湿漉漉,就像上好的羊脂玉掉进了一潭臭不可闻的下水沟。
难道父亲又像上次一样在那讨厌鬼的房间里睡着了吗?
抓着图画书的手指慢慢捏紧了,S001的脸色也在想象里越发阴沉了下来。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最后索性把手里的书往身侧一拍,穿上会吧唧作响的小鞋子就吧唧吧唧地往门口跑了过去。
门把手有些高,超出了他一个头的距离。但这可难不倒聪明机智的小猫猫,毕竟他还有条灵活自如的毛毛尾巴。
门很轻松地被打开了。
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的S001,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了隔壁。
隔壁的房门好像也没有合拢,那门缝就正对他一侧大咧咧敞露着,然而却也并没有多余的声音。
难道真是又睡着了?可睡着了又怎么会把门开成这种样子?
S001心下不解,当即就偷偷摸摸跑了过去。可正当他要拉开那扇从不熟悉的门扉,为他所熟悉的脚步却一声一声磕响在了路的尽头。
这是他最喜欢的父亲的脚步!
S001的耳朵颤动起来了,为那偏移在后脚跟的韵律。他太熟悉父亲的每一种脚步,每一种都有如同舞蹈般美妙的节奏。
原来父亲也没有在S002的房间里。
知晓了这个情报的他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臂,他不再想着开门,而是转停在过道里翘首地期待了起来。他猜想父亲应该会很好奇他是如何独自打开了大门,他会摸着他的头夸他聪明,甚至还会蹩脚地掩饰起喜爱,“勉为其难”地伸手往他尾巴捋上一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看到的不只有父亲。
那在他心里如天神一般伟岸的少年如今却憔悴无比,而两团丑陋的肉球正牢牢占据着曾只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他瞪大了眼睛,浅蓝色的瞳孔蒙上一层灰翳。没有任何解释,他只听见了父亲让自己回去。
那个向来温柔纵容的父亲啊,竟然毫不犹豫地从他身旁越了过去,像一缕捉不住的风,甚至没有喊出自己的乳名。
S001怔怔看向父亲远去的背影,一阵钻心的疼痛却突然炙火般烧在了心底。他无法抑制地撑住墙壁喘息起来,向来明澈的嗓音嘶哑出第一也是最后一声的挽留:“爸爸,我痛……”
但M237已经走远了,他没有听见S001那声细不可闻的呓语。他很累了,只想静静回去休息。
S001的视线随着父亲的脚步越飘越远,同样飘远的还有他依恋的心。
他很痛,是真的很痛。
一株藤曼缓缓从他颈侧悄然爬上了,由耳根一直缠绕到锁骨。它枝叶纤密,形状优美,如无形的鸟笼困绞住点缀其间的一支鸢尾花,也困住了永世的自由。
针扎一般刺骨。
吱呀——不经意间,旁边的门开了,被推的,门后却没有人影。
没有迟疑,S001警觉的目光直接朝上看去。
只见那从来三步不离床榻的黑皮讨厌鬼正高坐在房门之上,他双踝交叠,薄翼微收,一串浅金的光泽从他左边的臂膀缓缓铺展。
“笨蛋。”他首次开口,明明是对着远处说的,却又在看到和他一样被抛弃在原地的哥哥时返身钻了回去,“我一点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