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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文天成，他的眼里先是涌上了一种总算放心下来的情绪，但很快，这种放松却又被另一种不安所代替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挡在他的面前，就好像是在遮挡他望向自己身后的视线。

“凌顼。”文天成出声，轻轻喊了一下他。

“……爸爸。”他这时候倒乖，不但没喊他的名字，还有些讨好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好了，我没事。”男人只好叹气，握住他的手心蹭了蹭，“别担心。”

凌顼犹豫着，但终究还是不再遮挡，站到了他的身侧。他更加用力地握起了他，就好像在替父亲分担着他的心口不一。

文天成这才终于得以看到了床上的二人。

两个人都很不好。

一个无数次被摔在水膜和礁石上，肋骨少说断了有六根。还有一个骨节错位，脚被石柱贯穿，血流差点不止。

他们都戴着氧气面罩，被绷带和板夹层层缠绕着。要不是面罩里还能看到呼出的白气，那闭着眼的神态倒真和男人梦里的场景有几分相像了。

“还好断开的肋骨没有戳进肺里，不然可能就麻烦了。”赫尔曼博士指着钟昴说，“该说是疯狂还是愚蠢呢，你们一家……反正都挺可怕的。”

钟昴，秋翊……

生理性的泪水直接从脸颊滑了下来，无意识的，他完全不能掌控。

他突然挣开凌顼的手踉踉跄跄跑了过去，跌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执起，又紧紧交握住了他们的手。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把他们冰凉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不住地呢喃，“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做……”

可沉睡的二人并没有给他回应。

他们像是已经在浑浊的河水中蹚过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在他们生命的长河中，从未有一刻能像现在这般安宁。

最后给予了他解答的，是将他扶起来的凌顼。

他把已经哭累的男人扶进附近的一处沙发，然后便伸指抚了抚他两只既红又肿，散发着湿热高温的眼睛。

“想知道为什么？”他叹，神情复杂地，“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走出时间

凌顼的解答始于一声斟酌许久的提问。

“你知道开普勒496b吗？”他说，“它是距离我们600多光年的一颗行星，在天鹅座。”

“……天鹅座？”

文天成的脑袋此时还和他的眼睛一样朦胧，他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很久才从悲伤里，“天鹅座怎么了？你难道不会是想说……”

“是的。”但没想到，凌顼却真点头了。

“自从物理院推断应龙陨石是人为发射而非自然脱轨后，人马座和天鹅座就被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对包括开普勒496b在内的很多类地行星进行了监听，只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收获。”

果然，竟是真出事了。

心跳突然无可避免地重重跳漏了一拍，文天成：“可、可是，这些不是一直都没有定论吗？”

陨石降临七十年后，有外来生命这件事已经逐渐变得和纳斯塔一样不足为怪。人们惊喜过，惶恐过，但随着时间流逝，还是累了，倦了，于是又回到了庸碌平凡的生活之中。

“是的，因为无法确定进入太阳系前的运行轨迹，再加上应龙星后来再没了任何动作……”凌顼顿了顿，随即，却看向了赫尔曼博士，“至少，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不由重复起了这颇为怪异的二字，文天成心惊胆战地，“难道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