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纯良,说你也出去一下。陆臻心怀警惕地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夏明朗已经不在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把屋子整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物品,于是疑疑惑惑嘀嘀咕咕地睡了。
当天晚上,陆臻从床上跌了下来,床散了。
半夜三更的一声巨响连一声惨叫,整层楼醒了一半,陆臻狼狈兮兮地挣扎在被子里,睡眼朦胧地思考,我最近也没变重啊!闻风过来参观的兄弟们笑得放肆,陆臻心中不爽,夏明朗慢腾腾踱过来,说:明天的训练可不轻啊!
众人一听,顿时作鸟兽散。
陆臻从地上把自己收拾起来正打算和徐知着挤一张床先凑和着,夏明朗摆摆手说算了,还是卷被子去我那屋睡吧,陆臻糊里糊涂地就跟了他回去。
第二天,训练紧,忘记报修,自然又睡了一晚上。
第三天,直接卡到演习,风餐露宿去了自然更没人管这琐事,等回来看到一张破床,陆臻愤愤然卷了几件衣服走人,徐知着独自坐在自个床上若有所思。
再过几天,夏明朗说,不如陆臻就睡我这屋吧!反正他职位也到了,级别也够。陆臻这才蓦然醒悟,他们这就,这就算是……同居了?
夏队长看着他笑,乌溜溜的黑眼睛,狐狸似的光芒,他用鞋跟在桌腿上轻轻一磕。陆臻一愣,转瞬间大悟,狂汗不止。
什么叫牛掰,这才是真牛掰!
陆臻自叹不如!
夏明朗最近养成了冲冷水澡的好习惯,皮肤冰凉内心火热,这是很爽的刺激。且不论这习惯的起因有多么的阴差阳错,习惯就是习惯,冬夏不改。其实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养成一生的好习惯。
浴室里有水声在响,陆臻正捧着电脑靠在床头盘腿看文献,他有一个ThinkPad的旋转屏,看文件的时候可以把屏幕180度旋转放平,捧在手里像看书那样。夏明朗冲完澡出来,拥了一身寒气坐在床沿擦头发,陆臻抱着本本像个小圆球佛那样慢慢慢慢地重心偏移,离开床头往旁边倒,偏过中轴线之后速度变快,夏明朗伸手接住他,陆臻把脑袋蹭了蹭在夏明朗肩上找到好位置。
一切的动作都极自然,陆臻连眼神都没飘开过,手里握着笔圈点勾画不停。夏明朗靠到床头,右手从陆臻的腋下穿过去扶在他腰际。床头的抽屉里放着烟,夏明朗衔了一支,单手划燃火柴,烟雾被缓慢地吸进去,在肺泡中慢慢地转动,他半合着眼靠在墙上,思维停止,岁月静好,窗外传来远处山谷中的林涛声。
陆臻看文献的速度很快,十秒钟扫描一个标题,一分钟确定是否看全文,五分钟提练文章的要点和新意,中英文对他来说都像母语,于是他唯一的难题也只剩下:不够看!
一般纯技术的东西会多一点、新一点,略略涉密的那些就只有黄花菜,偏偏陆臻是那种把看文献当晚安KISS的人,吃不饱就放大网,与无线电子相关的最前沿都搜回来瞄几眼,PDF一开十几页,黑杆笔拿在手上圈圈点点,分门别类地保存。夏明朗偶尔遇上有兴趣的会陪着看两眼,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不是睡觉也没有思考,却是最放松的感觉,很奇怪。
夏明朗记得最初时他们都很焦虑,压抑不下的欲望,只要一有机会就想**,可是现在不这样了,长久的拥抱,皮肤相贴,颈项交缠,却没有欲望的冲动。夏明朗抽完一根烟,低下头埋到陆臻的颈窝里,洗面乳清爽的气息混着些微汗味,陆臻的味道,很好闻。陆臻把本本丢开伸一个懒腰,愤愤然嘀咕了一声:垃圾!
这代表他今天没看到有用的东西。
夏明朗失笑,眼角生起一些笑纹,陆臻摸摸他的脸颊,忽然问:“眼睛没事吧?”
“没有!”夏明朗故意把眼睛瞪大一些。
“我就说嘛,我现在手多稳!”陆臻笑得很得意,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夸我吧,快点来夸我!
据说高手,拈叶飞花都可伤人,那当然是夸张,但是钢笔绝对是日常兵器谱上排得上号的一种,最常规的杀伤方式为颈动脉穿刺与心脏部位穿刺,如果角度恰当利用耳部等头骨脆弱的地方穿刺也可以致死,说真的直接穿刺眼球倒不见得是个好办法,那么一下扎下去,当场死不了,垂死反击挣扎剧烈,有得你受的。
夏明朗想了想,泼出一盆冷水。
陆臻笑得更神秘了,他摇摇手指说非也非也,只要角度能控制好,直接就能毁掉中枢反射区,瞬间致死。
夏明朗怀疑地看着他。
陆臻把本本捡起来操作,3D全息立体的人体构图在鼠标点击下一层层放大,陆臻用黑杆笔在颅腔内拉了一个尖锥形的区域,敲着屏幕说:“就这样,这一块都行。”
夏明朗探头过去看,的确,都可以。
“这什么东西?”夏明朗退出去看图标,他对这软件更感兴趣。
“蓝田给的,我上次问他要脑区的解剖图,他就给了我这个。美国人做的教学软件,卖得死贵死贵的还是单机版,他一怒就把注册码给破了,不过破得不彻底,装两次又不行了,阿泰还在弄,等弄出来了我再汉化一下,给大家都装一个,一张盘要好几千刀,咱得值回票价,气死那帮美国佬。”陆臻双手抱着电脑习惯性地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热乎乎毛绒绒的窝在夏明朗怀里。他一边抱怨一边给夏明朗演示功能,果然是非常强大的软件,皮肤、肌肉、骨骼、神经……层层剥离,层层放大,人的身体像机械模型那样被分解被拼凑。夏明朗注意到某些地方被陆臻标上了记号,他略做判断就明白了那是致死点,陆臻在旁边注释角度与力量,有些甚至还建议了武器类型。
夏明朗莫名觉得有点冷,胃里不太舒服的感觉,他忽然想起许航远的老婆谭悠,极柔弱的女孩子,长着雪白的圆脸,说话声音很低,不敢看人,安静而胆怯。往事的真相总会随着一次次的复述而改变模样,其实当时先下手为强的不是许航远是他夏明朗,彼时年少,轻狂散漫,所以极为吸引人。那个时候的夏明朗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坏坏的中尉,穿着笔挺的军服,说话与做事都很聪明。
他记得自己当时一有机会就去实验室里转,谭悠明显不讨厌他,发展前途一片光明。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那个柔弱的女孩用细白的双手从实验白鼠的眼底取血,很惨烈的画面,手法干脆利落,神色平和。夏明朗蓦然心凉,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但是站在门口没动。谭悠取完血,把用过的实验鼠全部断头处死,装进黑色的塑胶袋,转身才看到夏明朗站在门口,举了举袋子说我去扔一下。夏明朗看着她把走廊里的冰柜打开,尸体扔进去放好。
“装满了,会有专门的人来带走集中销毁处理,所以放心不会污染的。”谭悠发现夏明朗目光专注跟随,很贴心地解释。
夏明朗只觉得困惑:“你不是怕老鼠吗?”
夏明朗的记忆力非常好,已经发生过的事,都不会错,谭悠曾经被大排档的灰老鼠给吓到过,当时她尖叫着跳上椅子,完全不顾淑女风范,绝不是装的。
谭悠愣了一下,笑起来:“对哦!不过,那不一样的。”
“啊?”夏明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