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军长江防线一击即破,这完全在刘伯承的意料之中,但蒋军演逃之快,似乎超出了原来的预想。他判断:战局急转直下,但敌人仍有继续组织顽抗的可能。敌军成建制地向南狂奔,很可能想利用钱塘江、沪杭公路和浙赣路,以皖浙山区为依托,构成新的防线。目前京沪铁路、京杭公路已被三野切断,浙赣铁路和徽杭公路就成了敌人退却的唯一通道。想到这里,刘司令员叫作战参谋给总前委发报。他边沉思边说:“根据敌人在江防被突破演变为混乱的趋势,黄山、鄱阳间的交通、粮食状况和我军渡江后的态势,可决定不以主力与三野成交叉运动去南京地区,而以全力直出贵溪、上饶、歙县,以指向浙赣路进贤至义乌之线,这样,既可以割断蒋桂两敌之联系,放松桂敌而以全力迂回蒋敌之侧背。”总前委的邓小平、陈毅立即复电表示同意。于是,刘伯承命令陈赓取消四兵团接管南京的任务,改沿五兵团右侧出上饶东西地区,协同三、五兵团歼灭浙赣线上的敌人,并视情况向东发展,扩大预定的京沪杭战役的范围。
第三、第五兵团仍向原定目标歙县、衢县追击,协同三野钳击京沪杭地区之敌。他一再督促各兵团“排除困难,不怕疲劳,兼程前进,勿使敌逃脱。”4月25日,十五军遵照野司的指示,从香隅板地区出发,作为四兵团的左纵队,向江西乐平、上饶方向进击。
暮春时节的江南大地,风景如画,但战士们顾不得欣赏沿途的风光,昼夜兼程。不管气候多变,不管道路崎岖,滚滚铁流直向敌人纵深冲击。所过之处,只见遍地狼藉,十室九空,蒋军奸淫掳掠的暴行更加激起了指战员的无比仇恨。
29日黄昏,十五军先头部队四十四师攻占乐平。30日,军主力部队进至乐平以北地区。
渡江战役的顺利发展和江南蒋军的狼狈溃逃,使指战员十分鼓舞,但由于形势急转直下,部队中产生一种大功告成的情绪,加上连续作战的极度疲劳,影响到预定战术思想的正确运用。刘伯承在部署渡江作战准备工作时,就预见到后一阶段的大纵深追击是一个新课题,曾明确规定部队在过江后的作战指导上,“主力应放胆向指定地点透入挺进,贯穿敌人纵深。截断退路而兜击之。”不可为途中残敌(或掩护队)所抑留。这些残敌,只能由后梯队派出一部兵力肃清或封锁之。”他还就火力部署和侦察指挥等问题作了如下指示:“应有伴随炮兵与大量发扬飞雷与爆炸的威力”,“应向主要方向派出先遣支队。察明敌人纵深部署与我军前进道路之状况,最好以工兵带器材附与该支队,扫除地雷与修复道路。”正如刘伯承所料,在追击初期,恰恰在这方面发生了问题。有的部队追上逃跑蒋军后,为敌少数掩护队所迷惑,拘泥于查情况,调火器以及摆开架子再打等老一套办法,结果贻误了战机,使其主力逃掉。
针对这些情况,刘伯承向各级指挥员重申了猛打、猛冲、猛追的方针,并强调指出:“敌人已成崩溃之势,在布成新防线之前,不可能进行有效之抵抗,追击越深入,敌人越惊慌,胜利也越有保障。这是我军作战不同于以往任何时期的最根本的特点。为此,各部队应不顾一切疲劳,不为地形及天候所限制,不为辎重及小俘获所累,不为小股敌人所钳制,勇往直前,大胆迂回包围,务求抓住其主力而歼灭之。”在战术上,刘伯承又具体提出了不应轻敌,加强机动,实行平行追击、跟踪追击和超越追击相结合,求得分遣与合围能运用自如,加强情报、通信工作和充分利用缴获的运输工具等一系列的要求,使各级指挥员及时改变了战术,大大加快了进军速度,扩大了追击战果。
5月2日,四十五师在漆工镇追上了敌一四三师。激战两小时,歼敌一部。为保持追击势头,军令该师以小股部队监视截留该部敌军,主力部队直奔上饶。
5月4日,敌一四三师余部窜至德兴县龙坑岭,双龙亭崇山峻岭当中,企图凭险苟延。十五军第二梯队四十三师奉命攻歼,一二七团八连连长刘子林率领突击队,经过激烈战斗,攻陷敌双龙亭要点,为部队打开了通道。然后部队将该处敌军包围,首先通过喊活,劝告他们投降。敌军欲战不能,欲退无路,遂大部缴械,一四三师被全歼,俘敌师长阎尚元以下2400人。
5月3日,兵团首长根据新的形势,令十五军不再进击上饶,径取横峰地区,相机占领铅山。此时四十五师已临近上饶。为大量兜击歼敌,改以四十四师执行此任务。四十四师于5月4日疾行140里,奔袭铅山,歼敌交警第七、八总队1500余人。同时,四十五师攻占了横峰、上饶、葛源、广丰,并于上饶车站截击敌兵车一列,俘敌千余,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作战物资。
至此,浙赣路为我截断。
千里追击。
第四兵团指定十三军为右纵队,从长江南岸彭泽马填、马路口地区出动,沿石门街、陈营街追歼逃敌,向太阳进击。
4月24日,十二军开始向南追击。25日拂晓,先头部队三十七帅,在石门街咬住逃敌六十八军的尾巴,斩歼一部。26日,又在童子渡追上逃敌尾部,再歼一部。
此时,军部获得消息:敌六十八军在景德镇稍事休息后,企图于28日经石镇街、万年向东乡逃窜,欲与白崇禧集团靠拢。军部令十二师加速前进,先敌出石镇截击该敌,遂歼敌六十八军直属队一部及联勤七分院等400余人。敌见此路不通,改循乐平、贵溪路线南逃。
29日晚,十三军追至关王庙、朱山桥一线,在朱山桥地区扭住逃敌六十八军一一九师,部队当夜冒雨出击。
30日,十三军某团三连进抵南江庄时,发现一股敌人,正由玉门山沿着公路逃跑。该连立即把三个排分成三路,勇猛冲上1000多米高的陡山,攀着树枝,爬下悬崖,直插敌群中间。第二排跑步前进,渡涉了深过胸部的水沟,敌人猝不及防,被压缩到了山凹里边,一齐举起手来,大喊“饶命”。部队从泥坑里拉出第一群俘虏时,其中一个胖子竞吓得哭了起来。在进行俘虏登记时,那个胖子开始说他是师部书记,负责登记的同志看他不像,就给他解释我军的俘虏政策,解除了他的顾虑。这个胖子才承认说:“我就是一一九师师长张勋亭。苦得很呀!由小孤山撤退下来,一直连夜奔跑。那天坐船过河,我把骑的马也扔了,最后还是给你们抓住了。”桂系匪军一七四师师长吴中坚和他的残部,溃散在万年的万克园中。4月30日,被十三军二十七师咬住,大部被歼。战斗结束后,战士牛三保发现有三个敌人蹲在一个水潭子里发抖,一看见牛三保,就都举着双手爬了出来。
第八连连长李德瑞走来时,其中一人看到李的胸章和短枪,晓得他是“长官”,马上苦笑着说:“我叫李德彪,和你的姓名差一个字,咱俩是兄弟哩!”李德瑞问他们是什么官,他结结巴巴地说:“排。。长。”在押送他去俘虏营的路上,他叹息着说:“从安庆到现在,突了十几次围,还是被你们捉住了。”当从一个俘虏群走过时,有两个穿便衣的俘虏,一看见他就惊讶地跳起来,马上向我方领队的指导员说:“报告长官,他就是师长!我们在安庆做生意时,被一七四师抓来挑行李,肩膀都压肿了。我们向这个师长要求释放,这家伙反而痛打了我们一顿。现在我们要揍他,请长官允许我们报仇!”说着他们俩卷起袖子,向这家伙跟前跑过来。
指导员进行劝阻,他们还都愤恨的说:“不行,非揍他不行!”随后,从那个俘虏的口袋搜出了一枚黑色角质图章,上面刻着四个隶书体字“吴中坚印”。这样一来,吴中坚便不敢再抵赖了。
十三军三十七师在5月3日解放贵溪。三十八师、三十九师主力穷追逃敌八十一师,合围弋阳。
5月3日拂晓,三十八师先头部队一一二团一举突入弋阳。此时,敌八十一师大部已退过信江南岸、并纵火焚烧江上浮桥,企图阻我追击。一一二团以疾风般的速度尾追敌后,冲过正在燃烧的浮桥。同时,我三十九师的先头部队也已抵达弋阳城南,对敌形成合围。敌六十八军副军长王振声、军参谋长社大中见逃窜无路,即率敌军一部向我投降,弋阳即告解放。随后,王振声等协助我军,乘坐汽车追回己越河逃窜的敌八十一师大部。此役敌投降官兵,有王振声、杜大中、八十一师师长葛开祥、副师长刘青浦等以下4000余人。此后,我三十九师一一五团又出浙赣进入福建,歼敌500余人。
十四军担任第四兵团后卫,循十二军路线日夜兼程前进,直出东乡、鹰潭。
十四军先头部队四十师,于4月27日从至德下隅坡出发,向乐平、余江、鹰潭方向疾进。5月5日解放鹰潭重镇和东乡县城,敌人闻风逃走。
此时,敌十八军所属七十五师、十八师,正在金溪、南城、临门地区设防抵抗。我四十师即于8日越过浙赣线,沿着鹰(潭)南(城)公路南下,部队排除万难,猛进穷追,三天两夜跃进了320余里,解放金溪、南城;沿途我军且战且走,歼灭敌七十五师一部。该敌的头子是胡琏,十八军已在淮海战役中被全歼,敌第十二兵团司令官兼十八军军长胡琏只身逃走。现在的敌军部队是刚刚重新征补起来的。因为他是头一年我军的手下败将,一路上闻风而逃,我军坐汽车都追不上。我军互相鼓励:“胜利全凭两条腿,脚板底下立功劳。”5月9日,在金溪以北青原桥地区发现敌情,先头部队兴奋得忘了疲劳和饥饿,一口气追了三个小时,行进了55里,以迅速勇猛的动作,扭住敌七十五师二二三团,在茅家岭地区歼灭敌人一个营。残敌南逃。我军解放金溪、南城后,敌向南丰逃去。
久受敌人残酷压迫的江南人民,怀着重见天日心情,热烈欢迎人民解放军。我军开到哪里,鞭炮放到哪里,哪里的人民就纵情地狂欢起来。
我军到达铅山河口镇以东10多里的江村时,截歼从上铙逃向铅山残匪的战斗正在附近村庄进行着。在枪炮声中,江村人民举起挺高的竹杆,杆头绑着大块的红布,下面悬着九串鞭炮,村里男女老幼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