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习武的行家,阴沉冷静,特别在这时,不像袁四姑娘脑中只有阿羊、阿牛这两个儿子,也不像金水那样,眼中只有袁四姑娘,更不像是寂寞先生,得意洋洋,毫无寂寞之意,亦不似哑巴老翁,虽面容呆滞,耳聋嘴哑,却透着捉摸不透的诡异。
诸葛东方见李玄闪身从巨石后飞身而出,身形步法貌似轻描淡写,其实却蕴含极为高深的轻身功夫。他凝神观察,暗道:“这小子武功稀松,招式虽然有些创意,但内力差劲至极。那天,他与沈无惧的孙女阿莹没了踪影,我又莫名其妙的中了他人的暗算。为何数月不见,这小子的内力和身法会有巨大提升?”他怀揣疑问,却无暇顾及,回过头盯着寂寞先生缓缓道:“你若还执迷不悟,定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药王谷,那咱们只能你死我活了。”寂寞先生对李玄的出现,不但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厌恶。他正用眼睛余光扫视着李玄,听诸葛东方对自己如此说,不由哈哈大笑,叹道:“你死我活!十年来我费尽心力训练他们,眼看就要有个结果,岂知他们却开始不济。唉不去药王谷,难道我会去无尘山庄求那个残废?”诸葛东方神情决绝,转头看了看铁青脸色的袁四姑娘,对这夫妇二人叹息一声道:“四妹。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与你携手到底,这样也不枉你多年对我的心意。”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衫,躬身一礼,抬起头时,眼角竟然挂着两滴泪珠。
诸人没想到近几年号称江湖最难惹的三人之一,诸葛东方心下竟还有如此的铁骨柔情。
袁四姑娘见此,心下极为感动。她见诸葛东方施礼已毕,忙也福了福,眼中隐含泪花,轻声道:“多谢诸葛兄弟如此慷慨仗义。若有来世,小妹和金水还愿意与你做兄弟。”说完,伸手拉了拉兀自茫然的金水,道:“水哥,你也来谢谢诸葛兄弟吧。”
金水闻言,咧嘴一笑,抱了抱拳,道:“多谢诸葛兄弟”一语未毕,又问袁四姑娘道:“四妹咱为何要谢诸葛兄弟啊?”袁四姑娘闻言长叹一声。
寂寞先生见金水痴痴傻傻的样子,捧腹狂笑道:“你为何要谢人家?因为你的帽子是被你的诸葛兄弟染绿的。”金水奇怪道:“我不戴帽子你说什么是绿帽子呀?”
袁四姑娘见金水毫不知自己丑态百出,厉声道:“水哥,他在胡说八道,你千万莫较真。”言毕,霍然转头,对寂寞先生恨声道:“本姑娘若今日不撕了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誓不为人。”诸葛东方听寂寞先生取笑金水,讥讽自己与袁四姑娘有染,冷冷道:“撕他嘴又有何用?若把脑袋斩了,却是彻底。”李玄见诸葛东方话音落下,脸上已罩寒霜,知他要全力施展寒冰掌,而此时袁四姑娘也双脚前后错开,两掌一高一低,摆出一个极为古怪却蕴含劲风奔雷的姿势。寂寞先生见诸葛东方如此神色,也随即收敛得意神色,凝神看着对方的眼睛与双掌,缓缓调动内劲。
诸人如此严阵以待,只有哑巴老翁似乎置身事外。他伸手在阿羊、阿牛头顶抚了抚,极尽慈祥长辈的样子,微微笑着。那两个孩子被他轻轻抚着头顶,刹那间,眼神迷离,渐渐半张半闭,到最后身子竟慢慢软了下来,眼睛合上,已倒头酣睡过去。
袁四姑娘见此,心如滴血。她虽不明这是何手法,但知必是妖邪一路,尖声道:“快快让我儿醒来”语声未落,她突然猱身扑过去。但这样扑去,倘若心先乱了,出手招式自然破绽百出。哑巴老翁似乎正等她合身扑上,咧着嘴呲着黄牙一笑,突然将缩在袍袖中的枯瘦大手迅捷探出,直愣愣一掌拍向袁四姑娘的胸腹间。
金水虽然痴傻,但武功不弱。他之前虽被哑巴老翁击败,但见袁四姑娘不顾性命的扑上去,露出三四处破绽,也是心惊。他不待哑巴老翁掌势展开,呼的一声,张开双臂,如搏命豹子疾奔,飞身挡在袁四姑娘身前。诸葛东方知道这一战非同小可,不但关乎名声,而且关乎生死存亡。他见袁四姑娘要施展玉石俱焚的阎王圣火招式,心下也已存了不愿独活的念头。自己与袁四姑娘少时相识,多年来又分分合合,早尝尽人间离爱苦痛。虽然后来他奉师命,承受了天下男人所不愿承受之苦,毅然投身‘仕途’,但心下依然忘不了这个脾气急躁,模样平凡的袁小妹子。
诸葛东方见袁四姑娘与金水俱奋不顾身,惨然一笑,道:“寂寞先生,还不快快出手?”
他口中说着,呼的一掌劈出,河畔大地立时寒风卷起。但就在诸葛东方一掌劈出,寂寞先生凝神回了一掌的电光石火间。二人猛听哑巴老翁怪叫一声,腾腾腾,如被鹰啄似的后退三步。夫妻同心,默契无双。虽然袁四姑娘扑上去露出了破绽,但已被金水迅速补上。因此,哑巴老翁这一掌其实是与金水对决。可金水本已败在他的手下,如此一来,无疑以卵击石。哑巴老翁眼见自己这一掌就要以得手,却没想到身侧三五丈外的李玄突然斜身切入自己与金水之间。李玄以快捷的身法切入二人之间,左掌横起,向外一封,结结实实的接住哑巴老翁这直愣愣的一掌,同时右手一挥,以浑厚无极的宝源神功将哑巴老翁震出三丈多远。金水与袁四姑娘没想到李玄身形如电,突然出手。二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已被一股极为柔和温热的内劲向后推动。他们一生虽然历经无数大小恶斗,但却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登时把持不住,百忙中,连施了三次千斤坠的身法,才勉勉强强止住退势。
李玄这一出手,技惊诸人。这些人中,除了诸葛东方早就瞧出端倪,诧异之心略轻之外,其余人无不惊诧失色。诸人愣楞中俱罢了手,李玄若无其事的嘻嘻一笑,道:“看看,你们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不好好聊天,竟然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喂这个那位什么寂寞先生,你能不能告诉这位哑巴伯伯,让他先把这两个孩子唤醒啊?”寂寞先生冷笑一声,阴狠道:“原来是个扮猪吃虎的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子弟,奉谁的命令来搅局?”李玄闻言叹息一声道:“为何大家一见面,总爱问是哪个门派!我又不是朝廷的朋党,绿林的汉子,何来的门派!”言毕,转头对兀自发怔的袁四姑娘嘻嘻一笑,认真道:“袁四姑娘,我如此做,只因有个小小的请求。嘿,咱一会儿若将你儿子救来,你会告诉我路么?”
袁四姑娘一怔,尖声道:“若能救了我两个儿子,我不但知无不言,从今后还听任你这浑浑小哥的指挥。”李玄闻言双手连摆,嘻嘻笑道:“我才不稀罕你跟着我呢。我只是要你带着我,去我想要去的地方。”他虽然故作嘻嘻,说个不停,但心下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与袁四姑娘三人联手击败寂寞先生以及哑巴老翁。只有那样的话,才能及时赶到无尘山庄,找到莫名失踪的唐冰诸人。
哑巴老翁虽然耳朵聋了,嘴巴不能言语,但适才被李玄突然切入,以浑厚的内力震退,心下早明镜似的。
他看了看李玄,先是咧着黄牙一笑,随后却整了整衣衫,一礼到地,比划着双手,似乎郑重的说着什么。
寂寞先生见李玄不明白,冷冷道:“哑巴先生说,你是他行走江湖四十几年来第一次遇见的少年英才,以你的武功绝对可以跻身当今名家前二十位。还请你赐教名字。”
李玄见哑巴老翁虽然一脸郑重,但白眉下的三角眼中却隐隐透着狡黠不定的光芒,心知此人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就范,微微一笑道:“知道我的名字作甚?你还是先把两个孩子给救醒,放了再说吧。”寂寞先生向哑巴老翁打了个手势。哑巴老翁点点头,抬起手臂,以脏兮兮的衣袖在阿羊、阿牛面上扫了几下,阿羊和阿牛随即打个巨大的喷嚏,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看着诸人。袁四姑娘见两个孩子醒了过来,喜极而泣,忍不住又要上前,却被李玄抬手给挡了回来。她不解的看了看李玄,怒道:“你要作甚?”李玄叹息一声道:“你没看见,两个孩子只是醒了,却站不起来么?哑巴老伯的手法很厉害,你若靠近他,说不定他让你也躺在地上不起。”
哑巴老翁不理会醒来的阿牛、阿羊,盯着李玄,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嘴里啊呀啊呀的说个不停。
寂寞先生似乎不耐烦,冷声道:“他说这两个孩子既已醒了,你可以告诉他名字了么?”
诸葛东方心下也觉着哑巴老翁举止神态甚是蹊跷,不明白他为何定要知晓李玄的名字,冷冷道:“你们要打就打,何必问名道姓!这哑巴老者奇怪得很。”说着,转头对寂寞先生道:“你告诉他,放了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