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儿,既然你不愿娶那张侯之女,是否心中早有所属?”末值心有余悸,不敢妄言,眼神落在她眼前又转开,“母亲,我……”
顾婆见他蓬头垢面,不及更衣,心急如焚道∶“公子,您还是去换了身衣裳再来吧。”
末值却止,面向母亲清楚地说出,“是。”
徐华樊清目视之,忽而展颜,“那便让母亲猜猜,是哪家的闺秀?”
“母亲…”华樊连声笑浅道∶“好啦好啦,无论是张家,孟家,耿家的小姐…只要值儿喜欢,母亲都喜欢。”
二人相视而笑,房中众人笑意晏晏,霎时房外冲进来干人,以近侍陈耳为首,左右围拢,他怔怔在说,“夫人,公爷吩咐,带走小四爷,这几日皆将其禁闭在自己房中,不得出入。”
众人惊神,华樊却平心静气,拉着末值的手缓缓而明∶“值儿,你且去更衣洗浴,待久时再与你父亲说了明白,娶妻之事,母亲去替你说。”
华樊所谅,令末值释然,告辞归去。
待末值梳洗之前,华樊已抵到憬堂,见李甄几日未上朝,如今也是心力交瘁。
“公爷。”
闻之,李甄久闭而睁,“夫人…”
徐华樊往前行了行,在相对的座上轻坐下,身体仍如柔绵虚弱,“公爷,值儿归时,与我直言一事。”
李甄不知所云,“何事?”
“他说,他已愿娶那张家小姐,不过…”
“不过什么…”
转瞬即复∶“既然是娶她为妾,娶妻之事,必然由我为值儿做主。”
李甄眉眼大动,从那头起身已谓,“那是自然。”
华樊笑颜微露,心头欢喜释怀,“既然如此,此事便算了结了。”
“我明日便去向君上申明,公之于众。”
次日卯时一过,国公府与隆平侯府结亲娶妾的诏帖一事便已传到京城百姓耳中,尤是说委屈张家小姐的多,却也有人答,其不过确是侧房所出庶女,能嫁到国公这种百年累恩世家已是不易。又有人说,由君上御旨,谁敢违抗,说无论他们是两厢情愿也好,奉命行事也罢,皆乃无从知晓。
李甄与张信游走中庭,令人深为府中景象所感,叹赞不已,两侧跟随的,是两方的妻母,“国公府的春色果然名不虚传,这院中有园,园中有湖,竟如此宛若仙境,比外头的山林田园都还要盛美。”
两方皆笑,李甄回,“侯爷夫人谬赞。”
一行往水桥上行时,张信谓,“依君上令,婚仪要办得庄重大方,想必在国公府如此盛景下甚是相衬!”
原来他是盘算着这些,国公府是大,但也从未要于一妾作陪衬,“侯爷过奖了…向来婚仪必以正妻为要。”李甄直言之语令张信夫妇二人,一人心上暗淡脸上暗淡,一人脸上暗淡心中得趣。
一会崔氏迟疑说,“嗯…表姊,你瞧国公爷说的,怎会如此呢…既是君上指的婚,你我二府便是亲上加亲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张信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地,一阵冷,一阵热地,在听徐华樊如何答时,顾婆道,“夫人觉得,国公所言极是。”
张信的心跌宕起伏,闷气提到了嗓门眼,此时相对无语,一瞧这,崔氏双眼微显有得意,便拉着华樊的手攀扯作势一番,“表姊,那臻儿虽不是我亲女,但无论如何,我身为夫人更是她的嫡母,您便是瞧着我的份上,也对此宽恕些?”
顾婆心头冷笑,“侯夫人勿怪,不知贵府规矩如何,吾家确是如此。”
李甄虽然对张侯有所恭维,但于此事也知廉耻,自古娶妾本就是偏门迎入,如今不但要敲锣打鼓大操大办,莫非还要见过中堂祖宗伤风败俗?其不动声色,也不答。
两方僵持一阵,“侯爷,不知贵府小姐是否嫡出?”顾婆对张信试问。
“老奴婆,您此话可就不巧了!…”崔氏说时,特地瞧了瞧丈夫的脸色,复又几分得意之语,“我方才不是说了…其母乃偏房!她自然,是妾室之女!”张信脸面上挂不住,侧身挤眉嗔怪她,崔氏却仍道,“虽说是家中独女,地位也不过下婢,你说是不是?表姊…”
妾同奴婢。华樊笑淡,转眼便对上了李甄的目光,不知他此时心中作何感想,又是否自窥。
“是。”华樊浅应。
“既然侯夫人如此说,此次婚仪便还俗办罢。”顾婆神色端正,一口而定,张信因丢了脸,提上了心,便不敢再提什么正门迎入诸如此类的混话。李甄既肯,双方便也就从颜悦色,互不伤和气。
“既已成事,可否定个吉时吉日。”两方对坐晖堂中,左右对敬。酒落言起,此时张信所问,李甄答,“犬子年纪未及宜婚之龄,若选吉时,既二者已定下誓约,何操一时之急呢?”
张信迟笑,“自然!自然!我女臻儿也不过才十四。”
“不过令郎是否也出来会面啊,也好让我瞧瞧这未来良婿之貌!”…两方相谈言欢,也是时候该让李末值出来迎见迎见。
末值着正装身挺,气宇萧肃。
他行到当中,张信对望,眼泛朗光,甚是满意,崔氏表情卦变,又维系着言语,“甚好…甚好…公子长得如此俊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