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于震雷,蛰虫惊而出走。
就这样满怀着美好期待的忙忙碌碌,转眼便到了惊蛰,天气回苏、草长风暖,万物生发,春雷乍动,蛰伏了一个冬日的昆虫也从冬眠中惊醒,山野田地透着一股潜藏的盈盈生机。
陈家。
最近几事皆喜,家中诸事已安排妥当,腾得出精神气力算计那帛书;玉茹已近临盆,说不准那天家中便会多一个象征着生气和希望的婴孩;竹山下的新宅架构已成,一条青石玉阶从山脚蜿蜒直上,至竹山上新立的宗祠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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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已近中午,陈刘两家众人从昨晚开始便皆在屋中焦急的等待,双方父亲更是急得坐立难安。
平长妻子玉茹昨晚腹中突生动静,因各种生产所需的器具早已计算着时日准备齐全,也立即去请了附近村镇最有名声的产婆,陈刘两家有经验的母亲也在,原本众人估摸着两三个时辰孩子便能顺利地降生下来,所以并不如何慌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在屋中的期待和喜悦,也慢慢变成了空气中逐渐堆积的焦急和担忧。
只见平长坐立在侧,双目紧闭,最开始的笑意也是不见,努力保持着淡定,惟从皱起的眉上看得出内心并不平静。
就这样到了中午,仍不见内屋消息传来,平长早已担忧得站了起来,默默守在门外,面上尽是愁容,耳中早已听不清产婆说的什么命悬一线。。。
直到下午未时三刻,内屋方才传来一声清脆透空的婴儿啼哭,众人闻声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平长单手扶墙,面上愁容尽退,带上些笑意。山野人家没有那些忌讳讲究,便都涌进了内屋,虽然那些装着血水的盆子已在眼前过了不少次,但进屋后看着被浸透了血水被褥,从床上滴滴答答地淌着。。。仍惊痛不已。。。
刘家父母看着刘玉茹唇无血色、气若游丝,忍不住在床旁轻啜掩泪。。。
平长坐在床边,左手怀抱着那正静静睡着的孩儿,右手握着玉茹,眼中含泪却是轻轻笑着,强作欢喜道:“玉茹,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儿。。。”。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妻子,平长回想起少年时,玉茹是那样青春可爱。。。还似乎听得到玉茹在耳边轻轻喊着‘长哥儿’。。。眼前浮现结婚那日,两人看着彼此满是爱意。。。如此种种,心下悲痛不禁垂下泪来。。。心中痛呼:“我妻天妒也。。。”
陈二洲站在屋外,自是哀痛不已,望着那白气蒸腾的大湖,心中想着:“我家若是仙族。。。若是有一枚仙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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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洲进了屋内,多年军旅生涯下来,早已见惯了生生死死,此刻心下哀痛但面上已是寻常神情。他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高大的长子,轻声道:“平长,这孩儿你可取了名字?”
平长听了陈二洲的问话,低下头望着这安静睡着,无忧无虑的婴孩,思绪如电飞转‘名字自是早早想过的,但我家立族开府后便不能如此行事,这孩儿是我陈家第三代的嫡长,也是自定下辈分来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身上带着别样的意义。父亲常说我家起于毫末,但追的是那高天之上的仙族。。。’
不一会儿,平长抬头看了玉茹一眼,向着众人轻声说道:“这孩儿便叫青云吧”
陈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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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玉茹下葬,令谁也想不到会是她第一个入了新立的宗祠。平长亲自刻了牌铭:天妒先室陈母刘氏玉茹之灵位。
法事已毕,众人徐徐散去,唯留平长一人立于墓前,垂首闭目、默然凝思。陈二洲站在远处,看着长子的背影,心中道:“平长素来成熟稳重,精诚专一,和玉茹自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更是给长儿诞下下一子。。。如今玉茹先去,平长怕是不会再娶。
仙族一途,如行崇山峻岭崎岖险径,祸福难料,行差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身死族灭,我家需昌盛子嗣,以防万一,留个血脉不绝。这担子怕是只有落到平湖、平安身上,平洲那个性子也不似个看重男女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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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洲雇着邻近镇村几家工队,紧赶慢赶,入夏至时,终是建好新宅。新宅立在一高地之上,坐东南向西北,背靠竹山,左侧望去是高耸绵长、高冠巨木的小凉山,右侧则是深邃浩渺、一望无垠的仙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