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湖上起了风。
陈家父子看了天边,心中直道可惜,碧空如洗三十日,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生在今晚明日,这云。。。怕是还得在这洲上多待上一两日了。
巨大的乌云,低低地压向湖面,似乎要落到湖上,湖天之间只见一道缝隙。天地乘着将夜,一片幽暗,空气中满是水汽与沉闷。
大湖静得出奇,鱼儿都吓得缩在石洞里、水草里、淤泥里,洲上水鸟也瑟缩在窝中,翅膀盖住脑袋低声哀鸣,风声呼呼渐起。
忽然,云中降下一道碗口粗的雷霆,直直劈向洲子,照得湖上亮如白昼,轰隆。。。这雷声震颤,让直觉得人头皮发麻,好似有天神在云端击缶擂鼓。。。
暴雨即将到来。
“平洲,快把鱼舱盖好栓上。你也来摇桨,赶紧回了洲上去避避,看来这场好大雨马上就来了。”
陈家父子紧赶慢赶终是在降雨前在湾上泊好船,正赶往湖中庙的路上,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到了庙中,果然只有陈家父子在此处。两人生了火,煮上一锅鲜美鱼汤,烤上湿透的衣物。
陈二洲换了干燥衣服,站在庙门口,静静望着天空湖上,倒不是担心湖水暴涨,湖中庙本就建在洲子高处,也不虞被大雨淹了,即便湖水涨到此处,大不了去住船上,也不过是辛苦些。心有隐忧的是“这湖上云之厚、雷之厉、风之疾、雨之大、声之巨,却是从未见过,让人心惊肉跳。。。湖岸边的好些地怕是要被淹了。。。也不知家中如何”
。。。
陈家。
正厅里,除了主母李氏带着陈青云在屋内休憩外,陈家众人尽皆在此处,平长唤了泽文醒来守住大门。刘三儿父子自到陈二洲家中做事始,平常时候也是回家去住,只有泽文、泽武两兄弟轮换着住在门房,今晚便是泽文在门房值夜。
平长、平湖、平安三人几目对望,眼底都浮现一抹忧虑:这雨实在太大太大,自出生记事起便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天气,父亲和平洲还在湖上,已有三十日,已过了约定期限几日,音讯全无。。。特别是今日这天气,虽说两人擅水,船也新造,可‘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到底让人忧心。。。也不知那洲子会不会被淹。。。也不知那疍船抗不抗得住这风这浪。。。
平长说道:“我家府宅立在竹山脚下,地势本就离着湖面高出许多,倒是不怕被淹,只怕是村中有许多人遭灾。。。可我家既已立宅开府,父亲还兼着保甲一职,对村上百姓却不能不管不顾。。。我想明日天明后,我和三叔、泽文、泽武,分头去村上看看情况,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吧。
至于湖上。。。平湖你便去渔场码头守着,拿上父亲从军时的令旗和炬火。。。万万不可乘船去湖上。如果雨停后,湖上还没有消息,平湖你便和三叔、泽文乘船去洲子上寻一寻。。。不管如何,总得见个结果才是。”
平湖、平安应声答了,这已是当前最好安排,只是难抚心中忧虑。。。
平长交待完,就让两个弟弟去了房中休息,在厅中干等着也是无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对不预之变。
平安回了屋,刚才本想说说自己所虑,想了想觉得也是无用,说了也是徒增兄长烦恼。“这湖上如同天变,近几年湖上又频频异动,莫非真是宝物出世。。。终不是仙人,眼前尽是迷障不说,连远远看上一眼也不得。也不知这次是否还有仙人降临。。。”,平安暗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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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木质墨盒已不知在水底躺了多少年,泥土掩埋,湖水冲刷,鱼儿追逐,其上墨色依然黑亮如镜,其上印记依然栩栩如生,独独正中三个字残缺不全,无法辨认,这叫谁看去也会认作是一件宝贝。
前几日湖上罕见暴雨,大浪滔天,湖水倒卷,这墨盒终于是重见天日,被水流冲到了湖中洲上,在洲上芦苇荡中半掩半埋,随着水浪冲刷,间闪着淡淡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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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洲望着门外幽暗天色,忧心忡忡,本以为只是不同寻常的一场湖上夏日阵雨,疾风骤雨惊雷,最多不过一两日便歇了,不曾想这雨一下便是三日,到现在也未见丝毫减弱迹象。。。
陈二洲从军十二载,一般凡民入军活下来本就不易,陈二洲不仅活得好好的且还因功提拔,成了一个小小军官,便知其心细如发。。。家中先是横遭灾祸,正屋被仙法波及塌了一角,若落到人身上,则是非死即伤。。。取了那木盒仙书修习,玉茹又是难产故去。。。这次起念到湖上捉鱼,又遇上这不知多少年难得一见的暴雨,不得不让人心中警惕、暗生忧虑。。。只怕又是一劫,只看如何渡过去了。
陈二洲到底先是挣扎求生活大的,又到军中见惯生死,心思不过数转,已是安定平常,最好办法仍是在庙中等待,那些灵鱼丢了就丢了,不过又归湖中而已,人还在便不怕。
两父子一日数次去往湖边船上,加固船舱,紧缚绳索,鱼舱换水。。。怕船倾鱼失一场空,还取了两条熬汤,先让平洲吃上一吃。。。这鱼儿真是人间珍馐美味,怪不得价格奇高,鱼刺全无,肉质甘甜,馨香四溢,鱼汤乳白透亮,竟也发着淡淡光泽。。。
“父亲,这鱼儿确非寻常,我这儿便已觉得身轻体健,眼观世界都似乎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