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肖遥点头应了,只是神色间却似是并不在意,也不再多言。他即已了悟,便知世间事皆有定数,非人力可以左右。微微一叹,却是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
轻轻的双手摩挲着,似是抚着爱人的秀发。良久,抬眼看着肖遥道“檀越今日助老僧之情,无以为报。这乃是昔日老僧尚未出家时,得的一件物事,不过是些武功小道而已。今檀越既是身怀异种之气,这本武功图谱,或可能帮到檀越。老僧今将其赠与檀越,也算还了今日你我相见之缘。”说着,将那布包递了过来。
肖遥闻听武功二字,眼睛已是大睁,他白天便暗猜测,这老僧恐是身怀绝技之辈,现在熬了一晚,终是听到己感兴趣的事情,心下顿时来了精神。听的老僧要将这秘笈送给己,有心要谦让一番,却终是忍耐不住那巨大的诱惑。看了老和尚一眼,方才轻轻接过。
老僧看着他接过后,却并未急于打开,心中不由欣慰。这少年毓资灵秀,更兼知书守礼。处变不惊,临事不乱。天下又出一奇才矣。
示意他将那秘笈收好,这才缓缓道“这本神照策,乃是记录内气搬运之术,习之当能身康体健,益寿延年。上面尚有一套步法,一套身法,权作保身之用。以檀越资质,本需苦练三十方有所成。只是如今檀越身俱异种之气,不妨以此心法催动,或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说到这,见肖遥面现欢喜,遂轻叹道“檀越也莫急着欢喜,你此际体内之气,虽是沛然雄浑,然却终非你身修持而来。故而,檀越虽能快速越过进门之关,然后面修持必然进境不快。所以,若是檀越要想日后终得大成,当稳步而进,休要急躁。切记切记!”
肖遥大喜,躬身谢过。德堪抬眼望望窗外月色,眼见已是天将三更。回头道“今日与檀越良宵一唔,相见之缘已尽,檀越可行离去,老僧便在此常为檀越祈福了。”说着,已是闭上双目,不再说话了。
肖遥一呆,未曾想这老僧说停便停,眼见人家已是下了逐客令,当下也不好再赖在此处,遂起身恭敬一礼道“今晚得长老厚赐,学生必不敢忘。日后若有需学生尽力之处,学生当尽力而为,以报今日之德。学生这边告退了。”说罢,深施一礼,这才转身而行。
身后传来一声佛号,肖遥身子一顿,又道“长老金玉良言,学生记下了。山高水长,有缘来日当再来拜会。”说罢,再不停留,直往外扬长而去了。
到得院外,却见那小和尚仍立在门边等着,见他出来。合什一礼,便带着肖遥原路而出,将他送出大门。
肖遥走出大门,再次回望,看着昭德寺那庄严的身影,在长明灯的映照下,金碧辉煌,宛如迷幻。不由轻吁口气,只觉今晚之行,似真似幻。只是伸手摸摸怀中的布包,方觉真实。
心中对这神照策甚是期待,当下快步返回。到得客栈,有那店伙开门。肖遥脚下不停,回到房间,将布包打开,却见一片龟壳静静的躺在其中。
将灯光挑亮,就着灯下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由的大喜。里面果然像德堪大师所说,记了一套行功心法。另外还有一套四象步,却是应敌之用。来来去去虽只四步,却是往来繁复,衍生万般变化。
忍耐不住下,就在地上走了起来,哪知方才踏出一步,便觉脚下一绊,险险摔倒。心下一惊,这才知晓什么叫知易行难了。遂回身坐倒案边,只在心中一遍遍的过着,将之记熟。
待到记得差不多了,再看那身法,不由的大乐。这身法简直便是为他量身而做,名字便叫逍遥游,却是一门轻身功法,只是却要内气运行相配合才行。
他心中欢喜,遂不再去看其他,只顾找着内气搬运之术,看了起来,随着心中默念心决,只觉体内那股往日来无踪去无影的气流,终于是缓缓的动了起来,只是速度却是比蜗牛爬快不了多少。
他闭着眼睛默默行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忽闻外面雄鸡高唱,那功法也恰恰是行了一圈,完成了一个周天。睁开眼睛,只觉浑身清爽,浑没有一夜没睡的疲乏。知晓定是这功法的效应,心中欢喜。
耳中听的外间,人语声渐渐多了起来,起处尚是几处,眨眼便已是沸沸扬扬一片,崭新的一天,就这样突兀的闯了进来。
第七章 闲言古道 惊遇拦路贼
苍凉的古道上,远远的传来阵阵咿咿呀呀的,车轮碾辗之声。蹄声得得,步履橐橐声中,一行车队缓缓的走来。
小车上插着一面三角小旗,迎风噗噜噜的作响。旗角卷动之际,朱砂勾勒出的旗子边如同跳动的火焰,月白的底子上,不时的闪现出一个黑色的郭字。这队人,正是古镇出来的郭盛和逍遥一行。
昨夜虽是大醉而归,但对郭盛这般强壮的汉子来说,却是丝毫看不出什么影响。早早的便爬了起来,招呼众人,略进些早饭,便已是启程往成都府而返。
肖遥坐在枣红马上,放目四望。但见远处山峦重叠,横峰侧岭。空灵的湛蓝下,一片白雪皑皑。山腰处,却浮动着一团团氤氲的雾气,无声的流动着。雾拢烟罩之下,将那山、那林、那水渲染的奇幻迷离,便如同一副浓墨淡影的山水画卷。
这里的夜晚虽是干燥异常,早上的空气中,却是含着淡淡的湿气。古道两边林木深深,苍郁茂盛。与山顶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地上草叶承珠,野花含露,在日光的折射下,星星点点的晶莹着,如同上天不经意间洒下的一串宝石。
郭盛眼见他目迷神驰,若有所思,也不去扰他,只是在车队中忽前忽后的催促着。那郭小妹的车驾却是缓缓的靠在肖遥的马旁。
车上厢帘一搭,侍女绿衣探出臻首,见肖遥痴呆的样子,不由的低低一笑。随即便出声叫道“肖学究,肖学究!”
肖遥一惊,转头看来。望着绿衣不知何事。绿衣笑道“咱们听说学究在那小镇上,大展才华,为那个什么长老点拨了一番,惹得好一通崇拜。这一路回嘉陵,还有一段距离,好不气闷。学究可能为我等小女子讲讲你大展神威的故事?便是我家姑娘也是甚想知晓的。”语中暗含揶揄,已是“咭”的笑了一声。想来定是早知其事,现在只不过是旅途寂寞,捉弄肖遥罢了。
车厢内郭小妹轻轻“啊”了一声,只见绿衣身子一缩,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想来定是里面小妹不依,伸手教训。
肖遥心中不忿,己三番两次被这丫头调笑揶揄,却是将己当做不知事的初哥儿了。想他后世,也是向以口舌便给著称的。只是乍来此世,一来不熟悉情况,不敢贸然开口。二来想及古时礼数森严,己不甚了解下,唯恐唐突了别人,是以便一直少言低调。不想却被这丫头当做憨人来调笑了。
见她犹笑的欢畅,眼珠一转,便对着绿衣假作憨笑道“其实我也是胡说八道一通,就是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谁知那老和尚真个儿就信了。想来若不是和他一般高明之人,很难猜到他的心思的。或许那老和尚,脑中缺根筋,说不定也是有的。”
绿衣闻听。不由瞪大了眼睛。不信道“哪有此事?我见那和尚好似甚有本事地模样。怎么就成你说地那般愚鲁了?更何况若他真个没本事。又怎得了那么多地人尊敬?还被人称作神仙?”
肖遥两手一摊。耸耸肩道“这个我却如何知道?或许也只有绿衣姐你。才能猜出来他地想法吧。”
绿衣一呆。道“为何我便能猜得出?”肖遥嘴角隐含着一丝狡黠。却是并不答言。车厢内传来一声低笑。却见绿衣被拉了进去。听地车厢内一阵低语。伴着阵阵压抑地笑声。随即便听绿衣惊呼一声。车帘一阵晃动。却是再不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