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锦安然在电脑桌前紧张地坐如针毡,却不敢随意乱动,装着水的杯子两分钟前已经不再散发热气,而她那片空间里,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在等待着面试的回复,紧张到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叮”的一声,将她即将崩溃的情绪收拢。邮箱中多了一条未读。
她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鼠标轻轻连点,白底黑字赫然陈列在屏幕上。
【亲爱的锦女士,您的各项条件都很优秀,但是仍有些地方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希望您再接再厉,努力找到您满意的工作。】
又是一封冷冰冰的公式邮件,锦安然貌似司公见惯了,喝了一口水之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三个自投工作室的offer,全部都吃了闭门羹。
听到了锦安然痛苦的叹气,在床上刷剧的景溪月从粉红床帘里探出头来:“安然,不会又歇了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锦安然没有回头,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别着急,看看我,我都打算毕业了在家里躺两个月,等躺舒服了再说嘛。”
锦安然这次回头了,看着手里抱着薯片袋的景溪月,颇有些无奈,愤愤不平地杠了一句:“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好,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去你的吧,”景溪月被她的阴阳怪气逗乐了,又接着问,“后天就要离校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锦安然望着那封邮件,眼神有些失落,半晌才晃过神回答:“我还是继续去锦长街摆摊画画吧。”
听到这句,景溪月脑海中随即漂浮过锦长街古色古香,人头攒动的画面,后背不禁有些微微渗汗。
锦长街是一条古街,在锡州市当地非常知名,保留着水乡韵味且未被过度商业化导致一到晚上就会聚集很多居民与游客,而且锡州这两年一直在发展旅游业,对摆摊行为很开放。
锦安然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地方,因为这条街和她的名字中都有一个“锦”字。而且这条街很合她的胃口,一到周末,穿着各色各样唐装汉服的帅哥美女都会结伴去锦长街游玩,对她来说倒也是特别养眼。
“嗳?安然,”景溪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挪到了锦安然椅子旁,用白皙的手掌轻轻挥过锦安然想入非非的呆滞双眸,“你的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你真的是去画画的?骗骗姐妹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锦安然收了收神,轻轻咳了两声:“肯定是去画画啦,摆摊卖艺嘛,很正常,再找到工作之前,先积累点经验,顺便提升一下画工。”
说出的话有些空平无据,也有些冠冕堂皇,惹得景溪月忍俊不禁,笑声像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逐渐充满了空荡的宿舍,包裹住了两人。
一个无忧无虑一直呆在舒适圈里。
一个陷入瓶颈也仍然对生活充满希望。
“不用那么刻意折磨自己,你要是实在扛不住,可以暂时来我家躲躲。”笑完后,景溪月像往常一样安慰她。:“我知道你不想回……”
景溪月清楚以锦安然的性格肯定不会让自己帮她,但是她每次都会提这么一嘴。
“不用你操心了,景大小姐。”锦安然打断了她,也似往常一般害羞的笑了笑:“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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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着景溪月把行李送至校门口,同行的管家浅浅鞠了一躬向她表示感谢,景溪月在车里挥了挥手,便算作正式的告别了。
“我会来找你的,安然。记得照顾好自己!”景溪月在车窗关闭前,对锦安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声音的尾调被车窗死死地扣住,只能听见是喊出来的。
锦安然目送载着景溪月的轿车渐行渐远,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自己从即将成为的唯一,变成了真正的唯一,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心里却空落落的,失重感占据了一大片。
申请了保留住宿后,锦安然可以在学校里继续滞留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她心里也是没有数,可能是几天后,亦有可能是几个月。
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刺了一样,怪难受的,她皱了皱烈阳下亮闪闪的眉毛。
原来,孤独像针刺。
前日的雨并未把暑气全部带走,天气仍旧是有些闷热,风轻轻吹拂,一同带来的还有阵阵柳絮,肆意飘散在空中,像是无处可去的纯白灵魂。
蝉鸣充当了适宜的聒噪,给了原本孤寂的盛夏带来了唯一一丝喧嚣。
回到宿舍就开始做起准备工作,将素描用的铅笔削尖,整齐的摆放堆叠,一沓白纸也整齐收纳进自己的小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