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当然要!
肥原分析,现在老鳖肯定不知道自己被监视,同时又急于想与老鬼取得联络,所以只要老鬼在他面前露面,他一定会设法跟他联络。起码会有试图联络的迹象,有动静,有反应。不用说,跟谁有反应,谁就是老鬼。
确实,老鳖现在的身份是明的,想与老鬼联络的心思也是明的,联络时可能有的一举一动也是明的——哪怕只是挤眉弄眼,装怪猫叫,在老鬼周围瞎打转,乱晃悠,一切都在严密的监视中,漏不掉,瞒不住。可以说,现在的老鳖实际上就是老鬼的试纸,晴雨表。吴志国说他不是老鬼,到底是不是,拉出去给老鳖看一看就能见分晓。用肥原的话说:正面攻不下,可以从侧面攻。
但打开门看了吴志国的样子,肥原知道完了,他的计划泡汤了。一夜不见,肥原已不认识吴志国了,他成了一个活鬼!光着上身,外衣内衣都被卷起来,反套在头上,背脊上足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下身,皮带被抽掉了,外裤耷拉在胯下,内裤上血迹斑斑——如果是女人的话,一定会使人想到刚被人强奸过。肥原本能地往后退,吩咐王田香把他收拾一下再带出来。他没想到王田香下手会这么狠!
再次带出来的吴志国也没有雅观多少,佝着腰,跛着脚,走一步颤一下,像从战场上下来的败将。脸上倒没什么明显的青包或创口,这要归功于王田香及时把他的衣服套在他头上(这样可免于四目相对,也不会吵着肥原),但牙床可能是被枕巾撑脱了,嘴巴始终闭不拢,呈O型,嘴角还挂着两行血迹,看上去一副凄惨的痴相。肥原甚至没看全一眼就挥了手,不看了,叫人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有个申诉机会,又被取消了。吴志国不从,挣扎,嘶叫,不肯回房间,向肥原喊冤。肥原走到他跟前,淡淡地说:“不要叫,再叫我就再堵住你的嘴。”
吴志国看胖参谋手上捏着刚从他嘴里拔出来的枕巾,随时都可能再塞回去,乖乖地闭了嘴,等肥原发话。
肥原问他:“刚才没睡着吧,该知道有人来看你了吧?”
“谁?”吴志国一头雾水,或者说是装得一头雾水。
“老鳖啊。”
“老鳖是谁?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什么老鳖……”
肥原打断他:“别装了,老实说本来想给你个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的。但你这样子怎么行,老鳖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已经被我们抓了,打了,我们还怎么抓老K嘛。所以,不行,你还得回房间去待着。”
吴志国看王田香要上来架他走,急忙闪到一边,紧急呼叫:“肥原长,我不是老鬼……我不认识他……什么老鳖……你听我说……”可惜说不了了,因为王田香和胖参谋已经揪住他,捂住了他的嘴。
总的说,肥原觉得他和老鳖是没缘的,好好的送上门的两个机会,均失之交臂,无缘享用,还弄得忙忙乱乱的,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心里一烦,口里也渴了,他决定上楼去泡杯茶喝。另外,还要吃药呢。
吃了药,肥原没有马上下楼,而是立在廊窗前,一边专心呷着茶,一边望着窗外。阳光把对面的西楼照得格外明亮,每一块窗玻璃都闪闪烁烁的,仿如整栋楼都在细微地动,像有无数的蚂蚁在搬它回家。肥原想,他们都希望回家呢。又想,他们也快可以回家了,只需吴志国一个字:招!
可吴志国现在哪是招的样?他是准备赴死的。死也不招,让你结不了案……让你再怀疑别人……让你制造冤假错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样想着,肥原对吴志国的恨变得越来越强烈、清晰,头脑也随之变得灵异而清晰起来,一波一波的思潮接踵涌来。
就这样,肥原获得了一个灵感,顿时拔腿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