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皮张的熟化过程。最后的效果如果能达到握住皮子像握着块厚棉布一样,随便折叠,也不留下折痕就算过关了。
上油脂是为了让皮张顺滑光亮,因为硝制过程前期,已经将皮张原来的油脂清理干净。上到毛皮上的油脂是专业的,要去大城市买,没有太特别的讲究。
桂爹打算把父亲和自己的狗皮大衣都换成新的。
他知道父亲那件换过没几年,但拆下来的皮子也不会浪费,可以补充到褥子上面去。自己那件就早该换了,腋下等磨得厉害的地方,都净剩下皮子没有毛了。
颜色也有区分,父亲的用黄狗皮子,不要杂色。十三张大狗皮,只取背脊长长毛的部分,既稳重又暖和。背脊皮毛既细密又柔软,肚皮部分就差多了,只是得用心除尽刚毛。
全部挑出也只有十张黑狗皮,自己又高出不少,但做件大衣还是勉强够的,如果不是全部用背脊部分的话。
好几十张皮子,更多的是要硝好了给回人家的。可有一阵子好忙呢。
桂爹起心给父亲做件纯黄色的狗皮大衣,更缘起去年秋天抓了好几只黄鼠狼。
那东西拒敌和逃跑时,会放出臭屁,能薰死人的架势,所以很少有人去故意惹它们。
这次最先是桂嫂子在红薯地里发现它们的。它们倒不吃红薯,还会抓地理的老鼠。桂嫂子担心他们会偷家里的鸡吃,就要丈夫想办法赶它们离开。
桂爹说:“这东西在岛上可是很少见呢,也不知是从哪里跑过来的,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我怎么赶去?何况也不是我请回来的。”
桂嫂子可不依,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啊?就那几只生蛋的鸡,要被黄鼠狼偷吃了,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桂爹扔下句:“那倒也是。”起身就出去了。一会,地坪传来锯木头的声音。桂嫂子起身去看,丈夫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块旧船板,正在锯短了做什么东西。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两尺多长的木箱捕猎机关便做成了。箱子一头是六毛丝做的格栅,另一头是一个活动的门;箱子里用铁丝连着一块小踏板,那是机关的核心,进去的小动物碰到踏板,箱子的门会自动关牢。
桂嫂子好奇地打量的木箱。桂爹耐心地演示踏板机关,并告诉妻子他准备用这个木箱去张黄鼠狼。
桂嫂子赶快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还不自觉地向四周看了看,好像他们的谈话会被黄鼠狼听去了似的。
桂嫂子应丈夫要求,找来一大团鸡毛。那还是过中秋节杀鸡时留下的,凑在一起可以拿到供销社卖钱,也可以和偶尔到来的鸡毛贩子交换零碎物件。
可卖钱的东西多着嘞,并非只有鸡毛一项,还有鸭毛、鸡内金、牙膏皮子、乌龟壳、水鱼甲骨等等。
桂嫂子手中还握着一个空壳鸡蛋。那原本是放在鸡窝里吸引母鸡进去下蛋的道具,这次为了抓黄鼠狼,就得弄出个以假乱真的模样来:装做成母鸡在箱子里下蛋。
黄鼠狼不管是想吃鸡还是想吃蛋都会中招。
桂嫂子心想:“别怪我们不诚实。如果你们不是想去偷吃鸡和蛋,就不会被关住的。还是你们有错在先呢!”伸手把空壳鸡蛋也交给了丈夫。那神情,好像她不交出假鸡蛋,黄鼠狼就不会被逮住似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桂爹自己在菜园子里嚷嚷开了。原来,木箱子一下子张到三只大黄鼠狼,全身披着橙黄色的绒毛,粗大的长尾巴、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如果不是人接近的时候,它们会不时放出那著名的臭屁,你会觉得那些家伙算得上蛮可爱的宠物了。
大家自然都在怪它们:是想偷吃鸡和鸡蛋才遭此下场。避免不了还要数落几句。也是难怪,谁叫它们名声不好呢!
说句公道话,三只黄鼠狼一起被捉,还真的不一定是因为去做贼。这种动物喜欢成群结队在一起玩耍,当然都是本家族的成员。它们吃饱了,就会在一起跳跃追逐。大白天经常会在番薯地里见到。
就算一起去做贼,也不会同时钻到木头箱子里去吧?很有可能就是在追逐时紧跟着跑了进去,谁知道那是个陷阱呢?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了。
黄鼠狼虽说也有大半斤肉,但味道并不怎么样,大臊!加上湖区的人对这种陆上的野味也没有太多的料理经验,如果不是因为它们的那一身毛皮吸引人,还真有可能逃出生天呢。
《论语》说,“不贵难得之货”,是说人拥有了奇珍异宝,往往招致杀身之祸。其实,这种情况在动物界更加普遍,就如大象的牙和犀牛的角一样。
黄鼠狼的毛皮是做狗皮大衣衣领和袖口的最佳材料。这两处如同样用狗皮做,毛太长也有些粗,且显现不出那种搭配感。
也有人选择兔子皮做领子和袖。野兔皮毛柔软,毛的长短刚好,但兔子皮不耐磨,几年下来毛就掉光了。
黄鼠狼的毛皮柔软如丝绸,浑身无杂色,毛只有狗毛的一半长。其他如质感又与狗毛无异。
就这样,先有了衣领和袖口,才有了计划中的全黄色狗皮大衣。生活中是不是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