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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泽林蹲在学校外的围墙边,手里拿着路边捡的小木棍,恶狠狠地捅着地上凹凸不平的坑,嘴里还碎碎念,“讨厌的小叔,可恶的小叔,乌龟王八蛋郁泊舟!我才不稀罕你接,我自己一样可以走回家……”
陆言和郁泽林紧挨着,雾灰色的眼里闪过不符合年纪的无奈。
“我自己一样可以走回家”这句话郁泽林从五点放学开始,说了无数遍了。结果人始终蹲在墙角,一动不动,不肯让他送,也不允许他打电话给郁泊舟。
今天接送郁泽林的阿姨请假,郁泊舟答应会准时来接他放学,不会发生跟之前一样,七点了才从工作中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活人侄子的事实。
结果还是迟到了。
不知道妈妈打通郁叔叔电话了没。陆言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惆怅的心情。
他倒是不介意陪郁泽林等,等多久都可以,但是他现在蹲得腿好麻。
终于,在郁泽林不停地碎碎念和陆言反复的祈祷下,熟悉的车牌出现在视野内。
郁泽林低着头,脸拉的老长,气鼓鼓地说:“你来干嘛,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
还不理他。郁泽林越想越委屈,“我今天不跟你回家,我要去陆言……”
“好像是,又长高了。”
郁泽林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笑脸,嘴唇动了动。
小叔夫。
纪绥弯腰撩起他的额发,扭头问郁泊舟,“头发都遮住眼睛了,你也不带他去剪剪。”
郁泊舟单手夹着腿麻的陆言,像夹公文包一样,一大一小转过头跟纪绥对视,直呼冤枉,“我半个月前才带他理的头发。”
“撒谎。你半个月前的几天明明在东城。”
“那就是,半个月前的再前几天?”
小叔夫。
郁泽林试探性抓住纪绥的衣袖,触感凉凉的,再多抓一点,就能感觉到穿着者的体温。
是小叔夫。
回来了,回家了。
忍耐已久的委屈跟害怕倾泄,郁泽林像个脱闸的水龙头,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嚎啕大哭,吓得周遭的路人不断将“你们该不会是人贩子”吧的怀疑目光,放到纪绥和郁泊舟身上,尤其是郁泊舟臂弯里还夹着个小孩。
纪绥头一次碰上自己理亏的情况,无措求救,“怎么回事,郁泊舟快点过来道歉!”
“郁泽林!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郁泽林哭得更凶了。他把脸埋进纪绥的胸膛,耳边是喧嚣的车声,还有自己的心跳。
懂事以后,郁泽林一直都在害怕,他还太小,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知道疼爱他的父母突然离开,永远不回来。
离开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词,他不喜欢离开,不喜欢一个人被扔到只有阿姨的房子里。
但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是小孩。
后来小叔夫出现了,每次告别都会和只是小孩的他许诺着下一次见面,离开变得不可怕。
……
“是,已经接到了。”郁泊舟偏头询问坐在旁边的陆言,“你是要回家,还是和蛏蛏一起?”
陆言指了指对面的郁泽林。
郁泊舟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陆言和我们一起,您放心。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哎呀,是我们麻烦了才对。”江月语气透露着歉意,“工作上出了一点小失误回不来,还得麻烦您和纪先生照顾陆言了。”
郁泊舟听着电话那头的枪响,嘴角抽了抽,“都是小事,那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