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强盗一样的逻辑啊。
她不甘,她愤恨,可她却觉得,好像老师坐在这一方工位上,面上不显,心里也在偷偷笑她呢?
是不是也会偷偷笑她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连上学都要申请减学费,去食堂吃饭都要去爱心窗口啊?
难堪像一场大雨砸下来,把她的衣服都淋透了,贴在她壮硕赘余的身体上,将她并不好看的曲线暴露地淋漓尽致。
那片乌云唯独停留在她的头顶,如影随形。
周蕊却不敢问出心中所想。她仰仗着老师帮她申请贫困生助学项目,指望着老师帮她办理爱心窗口的餐卡。
她可以受委屈,但却不能再给这个家增加任何负担了。
周海洋死的时候她没有长大,父亲在炉子里化成灰的时候她没有长大。可面临着生活让她窒息的重压,她终于长大了。
她点了点头,朝班主任感激地笑笑,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转身回了班级。
她看着清晨从窗外斜打进来的阳光,明明距离她进去办公室的时候没过多久,她却觉得眼前的光亮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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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蕊以为那次班主任若有若无的敲打过去后,这一切就结束了。可她并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学生和这样的事,倘若不能一击让对方败北,那就宁可不要反抗。
陈峰和他的小弟们,开始对周蕊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他们看到在爱心窗口打饭的周蕊,会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行注目礼;他们会在运动会前“帮”周蕊报名铅球和拔河这两个项目,对着她因为用力而突出的下巴和肚子指指点点;他们会在体检的时候,故意排在周蕊的身后,等着校医身旁的机器念出她的身高和体重。
周蕊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精神逐渐崩溃。
她已经不敢去讲台前擦黑板了。原本她长得高,能轻易够到别人擦不到的地方,很乐于承担这份工作。但现在她站在讲台上,只觉得下面同学的眼神都集中在她并不纤细的腰和粗壮的腿上,一道道视线几乎要把她扎出血洞来。
偶尔被不知情的老师要求上台帮忙,她也一定会把外套穿好再走上去,企图让衣服把自己完全笼罩住,给自己一点虚无的安全感。
她也很难再开口让食堂阿姨给她添饭了。食堂里一直有奇怪的惯例,同样价钱的菜,给男生打饭的一勺子一般都会更满,甚至还会再给他们添一勺底。
周蕊从前曾经对这个安排表示过不满,对方以“男生饭量更大”为由搪塞回来。那时候周蕊可以坦然地说出“我饭量也大”这种话,可现在她只觉得如鲠在喉,最后只能忍气吞声把半满的餐盘端走。
她不是没想过要改变这一切。她决定节食减肥,但还没见效果,她的例假就全乱了。
原本她的经期只有四五天,可就在她节食减肥了半个月之后,她的经期突然延长到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