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闼扎着头巾,罩着大氅,来到营地之中,看到刘黑闼亲临,夏军士卒都是爆发出欢呼之声。
刘黑闼笑了笑,走到士卒中间,甚至亲口叫出了几名老兵的名字,这一个个被叫到的老兵,各个激动不已,脸上分而有光。
刘黑闼来到士卒中间,亲自检查士卒的兵器,不时与几名校尉说些荤笑话,譬如刀都握不稳,不如回家握**之类的话来,众士卒们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聊到尽兴,刘黑闼亦是爽朗的大笑。
“大将军,听闻幽州军要打过来了是吗?”
“傻子,不是幽州军,是赵军。”
刘黑闼听了脚步一顿,看向左右言道:“你们听谁的啊?”
一名憨厚的士卒上前言道:“消息都传开了,否则在这永年城下修这么多防马桩做什么,听闻是为了防备赵军的骑兵的,他们骑兵听说都是番胡之人,打起战来可厉害咧!”
听着对方浓重的地方口音,众士卒都是哈哈大笑。刘黑闼听了问道:“那你怕不怕?”
那名憨厚的士卒挺直了胸膛言道:“不怕,我们有大将军。弟兄们也是不怕死的。”
“带种!”刘黑闼来到这名士卒身子,用力锤了下他的胸口。言道:“够结实,是个汉子,叫什么名字?”
“俺叫茅大力,自小就生得个子大,都喊我大力,本名倒是忘了。”
众士卒又是一并大笑,刘黑闼点点头,言道:“弟兄们,能不能打赢赵军。我不好说,但我知道有那么一天……”
刘黑闼说这里,凛凛的目光扫过众士卒,正色言道:“有那么一天,若是赵军上万铁骑杀来,好似天崩地裂之时,你们敢不敢眼也不眨一下的,陪我上阵去死?”
一旁堤坝上,祭酒凌敬正踱步而来。陡然他听到了刘黑闼说的这一番话,但觉心头有股热血上涌,但见下方的士卒们皆是热血沸腾,纷纷举枪大吼。
“敢!”
众士卒皆是大呼。
凌敬停下脚步来。击掌默念了一番刘黑闼的话,心道,说的好啊。金石之声不过如此,这刘黑闼分明就是个大老粗。字都不认得几个,说话粗鄙得很。但往往几句话一说,就能煽动得众士卒嗷嗷叫一般。
这样的人才是为将之才。
见刘黑闼结束了视察走上了堤坝,凌敬连忙上前作揖言道:“拜见大将军。”
“哈哈,是凌祭酒啊,赶快免礼,赶快免礼。”刘黑闼走到凌敬面前,笑着言道:“你与孔先生,眼下都是某的左膀右臂啊,某是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好比我老刘,从小到大尽知摆动刀枪了,斗大的字也不识得一箩筐,这一次你肯再度出山,来助我刘某真是我的荣幸啊。”
凌敬拱手言道:“惭愧,惭愧,若非是凌某当初中了李重九这贼子的诈降之计,也不会有当初夏王兵败易水之事。这半年来凌某耕读在家,实是惭愧无颜见往日同僚啊。但蒙大将军三召,不弃凌某,凌某只有来此奔走,看看有无简单之事,让某可以效劳一二的。”
刘黑闼言道:“老凌,你我都是旧相视了,说这么多见外话做什么,当初之事都过去了,眼下你不来助我还有谁来助我。”
说到这里,刘黑闼挽着凌敬的手,一并来到堤坝的高处,指着这永年城,言道:“你看此城为都如何?”
凌敬看了左右,言道:“善,河北之地,南北狭长,东面是大海、西面乃是太行山,乃是山海夹峙之局,洺州所居正为心腹之地。”
“怎么说来?”刘黑闼问道。
凌敬侃侃而谈言道:“当年张玄素言过,河北之地,要害有三,北部重在蓟县,也就是今日的幽京,幽京北托燕山,为抵御辽东,漠南番胡之屏障,西出太行,可走飞狐口至雁门,马邑。”
“河北中部则重在真定,此地控太行之险,绝河北之要,西顾则太原动摇,北出则幽京震慑,若举兵南下,逾白马,道梁、宋,如建瓴水于高屋,骋驷马于中达也。”
说到这里,凌敬神色一黯因为幽京,真定都为李重九据有了。
之后凌敬正色言道:“而河北南部所重,秦汉时重在邯郸,但东汉末年邯郸罹难兵祸,故而曹操改在邯郸以南的邺城建都,修铜雀台,后邺城一直鼎盛,直至相州总管尉迟迥叛乱,讨伐杨坚。尉迟迥兵败后,朝廷认为邺城有王气,故而下令焚之。眼下邯郸,邺城皆已是昨日黄花,而今邯郸,邺城故地唯有洺州永年城犹在。”
“若据永年城,西出漳邺,则关天下之形胜,东扼漕运,则绝天下之转输。洺州之地,实为河北之心膂。”
刘黑闼听凌敬这么说,已是十分形象了,幽京幽州可以比作河北的头和肩,真定可比作河北的双臂,而洺州就是河北的心肺。
说到这里凌敬顿了顿言道:“可惜幽京,早已为李重九所有,后李重九又破李唐,夺恒山郡,而得真定,破夏王于易水,得河间全郡,眼下河北之地,李重九已居其半,形势完固,此诚暂不可攻之。否则以李唐,突厥对李重九的忌惮,早就出兵伐赵了。”
刘黑闼听凌敬这么说,言道:“按凌祭酒这么说,李重九现在岂非进可攻退可守?”
“那也倒未必,眼下李唐,突厥国力都强于赵,三家互不相侵,不过是忙着吞并其他地盘,扩充势力后,再行决战。大将军一定要西和李唐,北联突厥,结好宇文化及,最后再经营好洺州方可抵御李重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