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琅的嘴唇不住发抖,一瞬不瞬看着起身向她走过来的陆念。
陆念一直到岑琅面前才停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说,都是惹是生非,为什么岑睦能被护着保着,而你需要断发换一条生路?
你是外嫁女,你不配你祖父花大力气保,但同样是孙儿,他为什么能狠心不管岑瞻?
要不是薛文远硬气,自己一肩扛了,薛波也没有咬出岑瞻来,你说,就镖局那案子,你的宝贝亲弟弟岑瞻能全身而退吗?
当时,岑瞻可是苦恼到来侯府向岑氏求援了。”
陆念的手指没有用多少力气,但岑琅却异常的痛。
眼眶湿润,她迫不得已地看着陆念,脑海里两个声音反反复复的拉扯。
一个说,祖父没有放弃阿瞻;另一个说,没有错,祖父就是偏心。
明明、明明岑睦更混账,岑睦主动惹事,祖父替他收拾干净,而她和阿瞻都是无妄之灾!
若只是她自己倒也算了,但阿瞻、阿瞻……
“阿瞻怎么办?”岑琅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要哭出来,“你要对付的是我祖父,可我说了,我们都姓岑,我和阿瞻,我们都……”
陆念啧了声,不屑道:“瞻前顾后,什么都不肯放、什么都想要,你的心可真贪呐!你在你祖父眼中还不如岑氏那个侄女,岑氏还知道‘回报’娘家,而你只能添乱。”
“我……”
陆念打算了她的话。
“帮人帮到底,谁让我就是这么讲道理呢?”
“岑文渊敛财无度是为了他自己,你们做晚辈的固然也受益了,却也不过是他手指缝里漏下来的本该给你们的那么点,他有考虑过事发之时你们会如何吗?”
“你祖母口口声声为了你们,她助纣为虐时考虑过你们吗?”
“她心疼的是她的长孙、是老来子,你和岑瞻不过是顺带着的、是他好长孙、好次子的悲惨故事里的添头,有用时把你们添上,没用时她为你争取过什么吗?”
“岑睦睡他同窗的胞妹,还得人全家没一个活人时,他想过他惹出来的事会祸及家人吗?他惦记过你这位姐姐吗?”
“岑瞻是向着你,但没有岑瞻稀里糊涂被你姑母牵着鼻子走,薛家指不定还好好的呢!他在其中拉着薛波做事时,有想到薛家是你的婆家,一旦薛家的事情藏不住,你要怎么办吗?”
“岑琅,你拎得清一些!你没有跟薛家活下来的其他人一样流放,不是岑家替你争取的,是你自己绞了头发、逼出来的一条活路!”
“你不肯跟薛家共沉沦时,岑家上上下下,有谁是真的站在你一边?有谁从心底里支持你自寻活路?”
“没有吧?他们都想舍了你,换薛文远闭紧嘴巴!”
“结果,你这时候想起来以德报怨了?”
“那日在广客来我就和你说过,我不会放过薛文远,我动不了你祖父、我先拿薛文远开刀,我说到做到。”
“今日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祖父,而你,你一个绞了头发当尼姑的外嫁女,你想活,你得自己拼尽全力了。”
句句如刀。
岑琅的心在尖锐的话语里被割得七零八落。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用力地挥开了陆念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崩溃地蹲下身子掩面痛哭。
“你、你……”岑琅哭得声音直颤,“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撕开她所有的侥幸,逼得她面对一切?
阿薇让陆念又在桌边坐下来,冲她轻轻点头。
陆念支着腮帮子不吭声。
阿薇这才走向岑琅,在她身前蹲下来,将一张帕子递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