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羁怀又笑了。
原来于大人,您所拥有的,也只是偏见而已啊。
不怪您。偏见不是过错,只是无知。
因为于大人您也是读女人是祸水的圣贤书长大的。
因为于大人您从不曾、也无需想,不是我们这些人才高八斗、举世无双,才能享庙堂之高,而仅仅只是我们会投胎,出生便有了参与创造历史的权力而已。
错的不是您,是我们每个人,是血迹斑斑的历史,是残忍懦弱的人心。
然而叶羁怀来之前就知道,他改变不了于征和。
重来一世,强求数年,叶羁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连十几岁的楚旸,他花了那么多年都左右不了,何况年近耄耋的于老。
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选择永远比努力重要千万倍。
于征和重新望向叶羁怀,严肃道:“叶大人,老朽知道,老朽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但请叶大人切勿拿江山社稷当作儿戏!祖宗之法若变,国之根基尽毁!”
叶羁怀也望向于征和,开口道:“于大人并非无用,至少于大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先帝遗诏如今在何处之人。”
闻言,于征和浑浊的老眼一刻变成尖刀,刺向了叶羁怀。
叶羁怀知道今日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
他恭敬一礼,退出了茅屋,只留下那半桶茶叶当作今日这般不敬的赔罪。
除了弄清了于征和对永顺帝遗诏的态度,那日在京郊的会面,叶羁怀还确定了一件事——
在推举路石峋为帝这件事上,他与于大人不可能达成共识。
因为如若承认了路石峋的合法继承身份,就是在变相承认月辛公主的继承权。
便是在开女子为帝的先河。
翌日清早。
路石峋一醒来就往身旁看。
叶羁怀竟然不在。
他又看屋外天光,应当才不过破晓。
路石峋连忙下了床,一掀开帘帐,就看到叶羁怀正站在案前,提着一支笔,不知在描画什么。
路石峋走过去才看清,叶羁怀竟是在画一树桃花。
路石峋喜不自胜。
叶羁怀这时道:“过来帮我磨点钴绿。”
路石峋还没来得及开心,立刻手脚麻利地过去干起了老本行。
叶羁怀只穿着件松垮的汗衣,乌黑的长发穿过瓷白颈间与锁骨,垂落腰间。
路石峋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站在叶羁怀身侧,替他递笔、磨墨。
尽管一晃眼过去数年,尽管与京城相隔千里,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叶宅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