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柳王明没有很大的本事,但说话算数,敢做敢为,不像有的人。”柳王明边同一行人握手,边发表着宏论。那个“有的人”李宜德心里明白是谁。不便插嘴,只好向柳王明逐一介绍他的随行人员。
“这是市委上个月派来的吴副书记,七一年生的。年轻啊,我们感谢柳市长对云坊班子建设的关心。”
干部管理,班子建设是市委的职能,李宜德和柳王###里都是清楚明白的。李宜德为了搏取柳王明的欢心,特别强调要感谢柳王明的关心。柳王明也知道李宜德的用心良苦,但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知道他柳王明在市委用干部问题上的分量,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去制止李宜德的吹捧。
“哦 ,哦,学数量经济的硕士研究生,名字我知道,我是带头举了手的,只是人对不上号。”
吴副书记一脸感激。
“这是县长助理、县财政局长。”
“好,好。”
“这就是你要找的张力维同志,在县城建局办公室工作,小伙子清华大学毕业,本科学的是工民建,研究生学城市规划管理的。”
“哦,很年轻嘛,从你的文章看,很有功底。新阳市加快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缺的就是熟悉现代城市管理的人才。”
叫张力维的小伙子既不点头,也没摇头,淡淡一笑。
“这样吧,市长,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吃饭,然后再汇报工作,怎样?”
“行,上车吧。”
“把小伙子带上,一起吃饭。”柳王明特意交待李宜德。
一行人各就各位,警车开道,一溜车队,一股尘埃,洒向县城。
县委招待所离县城很近,但闹中有静。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属于那种“前有照,后有靠”的衙门所在地。主楼坐落在一块足有近十亩的平地,主楼后有四五个小山头,每个小山头都盖了一栋小楼,小楼内吃、住、玩,设施齐全。虽然外墙瓷砖斑驳脱落,但还可见昔日的繁荣和辉煌。
云坊县城离省会很近,省里领导来得多,调研、考察、视察的。在职的,退、离休的,忙里偷闲的,忙中添乱的,有思想问题的,同老婆沤气的,都到这里住住。一是有人陪,二是吃喝有人伺候,三是这里离家也近,算是省城的郊区。有个急事什么的,几十分钟就到家了。
别看领导们开会坐在一起,从电视里画面上看到的是亲亲热热,有说有笑。一到这里,则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各干各的,各住各的,各吃各的。且都要交待服务人员,不要告诉这里住着谁。如果服务人员不懂规矩,泄漏“天机”,马上就会有各种理由叫你第二天卷铺盖走人。
柳王明到云坊县,很少住这里。如果县里安排在这里,他会让秘书通知县里换地方,理由是“这里太浪费”。心里的想法是不愿在这里碰上那些省里来的、对柳王明仕途又无关紧要的头头脑脑。柳王明来县里视察,就应当是至尊至高,不能再有排在他前面的人。如果在这里碰上比他职务高的,大家都围着他转,那我柳王明还算什么?
“今天这里住什么人没有?”柳王明下车后问李宜德。
“省政协一位老副主席在四号楼休息,已经半个月了。今天我派办公室主任陪他到一个乡钓鱼去了,明天再回。”李宜德知道柳王明问的人指的是什么。
“老同志要安排好,他们为我们的工作打下了基础,为革命作过贡献,退下来更要关心他们。‘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哪,谁都有个年老退休的时候,我们在位的这些人要关心他们才对。”柳王明这番话的语速很慢,还特意转过脸对着身后的人,给他们表现富于人情味的菩萨心肠。
生死博弈 一(4)
“晚上好,欢迎光临。”一号宴会厅灯火通明,七八个小姐身着旗袍,挂着欢迎缎带,齐声弯腰致礼。
柳王明一行落座。呼呼啦啦两桌。杯盘碗盏,上菜斟酒,宴会开始。李宜德站起来,举着酒杯:“同志们,今天非常荣幸,柳市长刚刚开完省委全委会,马不停蹄赶往云坊,晚上还要听取县委工作汇报,着手解决我们反映多年的财政分成比例问题。这是对我县四十多万人民的关心,我代表县四套班子表示感谢,并以这杯酒,为柳市长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干杯。”
大家轮番同市长碰杯,个个仰着脖子,杯杯见底。
“柳市长,县里的同志见你不容易,更难得有机会和你一道用餐,你也说几句吧,给大家鼓励鼓励?”李宜德边为柳王明夹菜,边凑近柳王明的耳朵说。
“我当然要说说。哥们,你们都看见了,我还没动筷子,李书记的手就伸进了我的口袋掏钱,知道吗?这是‘鸿门宴’,不好吃啊。不过话是这么说,我还得表扬你们,证明你们书记、县长动脑子,抓住了机遇。这次省委全会,集中研究了推进工业化,加快城市化,放权让利,搞活县域经济的问题。省政府准备就现行财政体制作些调整,主要是向县级倾斜。这是重要的利益关系调整,市长也不好当啊,按照你们写的报告,我得减收三千八百五十万。谁来弥补这个窟窿?我也要大家理解呀。来,为理解干杯!”
接下来是大家轮番把盏,分别恭谦地走到柳王明面前,双手护着酒杯,说着各种理由,劝柳王明进酒,他都微笑着,稍稍抿一小口,算是意思、意思。
他今晚的感觉挺好,在云坊县找到了“一市之长”的感觉,找到了权力和职位的威严,找到了“一方主宰”的畅快。在新阳,我柳王明就是最高行政长官,就是“一把手”,就应当有绝对权威。感觉好,心情也忒好,
最让他感到得意的,是李宜德突然身体缺“钙”,全身的骨头好象让人剔掉了一样。过去面对他的李宜德,常常是金丝眼镜片后的余光看看他,简直就没有正眼瞧过柳王明。他曾牙根咬得“吱嘎”响: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你李宜德!当然,李宜德今天的表现,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宿怨,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