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说略少了些文才,但转念又一想,焦顺是奴籍出身,那刘长有也不过是个匠官,要真有什么文笔反倒怪了,故而便收住了话头。
转而问贾珍、贾琏道:“珍哥儿、琏哥儿,你们怎么看?”
“这……”
二人原憋了一肚子话要说,但听贾政称赞这章程面面俱到,一时倒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犹豫半晌,贾珍这才陪笑道:“小侄素日里不曾理会这些,一时也说不出好坏来,但思来想去,却有一桩事情,只怕考量的不够周到。”
“嗯?”
贾政奇道:“是何处不够周详?”
“叔叔容禀。”
贾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此次圣上和上皇开恩,容许娘娘们回家省亲,这虽是天大的恩德,各家却少不得要攀比一番,咱们府上虽不爱争这些虚头,可若让那些下三等的妃嫔抢在前面,只怕有损娘娘的体面。”
说着,他把那章程初稿举了举:“而这些章程稳则稳矣,却怕互相掣肘起来,反会误了工期。”
“互相掣肘?”
贾政听到这四个字,才略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皱眉道:“你说的是那三级监督制?”
不等贾珍回话,一旁贾琏也扼腕道:“是了,我说总觉着哪里不对,却原来是这处出了问题!顺哥儿这法子虽好,却只怕下面人都担心被揭了短处,反而束手束脚误了工期,落了大妹妹的颜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不离‘工期、体面’,但心下想的究竟是什么,怕就不好明说了。
贾政听了他二人这话,再看看手上的章程,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正想再问问焦顺的意见,看他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想一直泥胎木塑似的贾赦,却突然开口道:“他仓促间能拟出些条条框框来,已经算是难得了,但这主意终究还是要你们两个来拿——既然怕误了工期,删改掉也就是了。”
虽则府上实是以贾政为尊,但贾赦毕竟是长兄,他既然已经抢先拿定了主意,贾政自不好再说什么。
尤其过了年,贾政就要外出公干了,这省亲别院的确是要靠贾珍、贾琏总揽。
于是便命贾珍、贾琏在此基础上,删繁就简搞个折中的法子出来。
然后又单将焦顺叫到外面,好生的勉励了一番,又表示晚上要在家里设宴,再与他讨论讨论这些章程。
另一边。
贾赦也单独把贾琏叫到了跟前,沉着脸问:“那扇子骨儿的事儿,你到底和他说没说?!”
贾琏早猜到是为了这个,不由苦笑道:“他这两日忙的什么似的,老爷总也要容我些功夫吧?”
“哼~”
贾赦把袖子一甩,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平日对你媳妇言听计从也还罢了,如今竟连她的家奴都管束不住,我若是你,怕羞也羞死了!”
贾琏心下又羞又恼,可碍于君臣父子的纲常,却也只得设法催促平儿尽快行动。
…………
与此同时。
王熙凤披了件狐狸毛大翻领的大氅,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薛姨妈新搬的院子。
她银铃似的笑着进了堂屋,登时就举着燥热难当,不由夸张的叫道:“我的天爷,先前在梨香院说是近水楼台,却怎么这处也如此闷热?!”
王夫人正在探问妹妹,搬到这边儿可还适应,冷不丁听她叫的夸张,不由笑骂道:“你整日猴儿也似的上蹿下跳,自然耐不得热,似我和你姨妈这般不爱闹腾的,倒觉着暖和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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