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九涟替他拉下套一半的睡衣,淡声解释:“哭声那么大,在隔壁很难忽略。”
封谦:“……哦。”
还以为声音很小呢。
干净衣服换好,封谦重新钻回被窝,他眯着眼,不知是不是身边有熟人的缘故,睡意来得很快,他等了几秒,见佘九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开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他抬手捉住冰凉的手腕枕到耳侧蹭了蹭,语气恶劣:“别摸了,想睡就上来,烦人。”
佘九涟从善如流,躺到他身后。
床头夜灯没关,一截细白的脖颈在眼前晃动,封谦似乎不适应被搂在怀里睡,时不时扭两下,像只别扭的傻猫,明明先开口邀人上来的也是他。
这么扭不太行。
佘九涟在他发顶印了个吻:“我回去了。”
封谦眼疾手快按住他:“干嘛?”
一层微弱的暖光铺进佘九涟深色瞳孔,眼底倒映出的是封谦扭过来的小半张脸,随后面积慢慢扩大,封谦在他怀里小幅度滚了一圈,和他四目相对。
对视是场难熬的酷刑,每当这时候佘九涟总想吻他,偏偏封谦迟钝要命,从来看不出他暗涌的情绪。
“跑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能跟我一起睡觉,怎么不知道珍惜。”
封谦实在想不通他的行为逻辑,茫然地眨了下眼,不经意间随口一句放出大招:“佘九涟,你不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平地一声雷。
分明是在密闭房间,窗户都关得严实,佘九涟却平白无故听到有呼啸的野风从耳边穿过,很久之后他才感觉到,那嗡嗡的耳鸣并不来自外界,而是一下又一下,在心口跳跃。
封谦无所知觉,胳膊撑起脑袋,夜灯最亮的部位被他挡住,散光柔顺地裹着他,这样昏暗的房间里,封谦是佘九涟视野中独一亮点。
像多年前那样,乱七八糟的小丑脸顶在上头遮住太阳,衣服脏脏的,却递给他一个干净漂亮的小盒。油彩也藏不住的灿烂笑容,嘴一张,门牙豁了一颗。
眼睛很亮,带着不加掩饰的亲近。
“礼物送给你,做了好久好久,手都划破了,你看,好多道小口子,疼死了。”
等他接过盒子后,小孩高高兴兴地笑起来,胳膊背在身后,充满希冀地问:“明天我也在这里,还会来吧?小蛇。”
那时候封谦记不住他的名字,只知道发音,追他身后成天乱叫一通,喊他九头蛇,还说自己有个更威风的名字叫老虎谦。
一个有点可爱的笨蛋。
他说会来的。
今天会来,明天会来,只要封谦需要,每一天他都会来。
“为什么不说话?”
封谦这才意识到刚才那话听着像是忍耐不住先开口求爱了,佘九涟不说话更尴尬,于是他只能强装镇定,五指张开往哑巴面前挥了挥,不料下一秒就被抓个正着。
瘦长的手指卡住指缝扣进压下,无数个记忆瞬间汇聚成面,一点一滴构成了此刻近在咫尺的封谦。
佘九涟说:“确定关系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封谦,能分清感动和喜欢吗?”
封谦反问他:“那你怎么确定喜欢我?”
佘九涟眼皮垂下,他并不擅长倾诉感情,对他这种人来说,剖析自我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如果是封谦想听。
“我会心疼。”
最直白的回答,他闭了闭眼,平缓地呼出一口气,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