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燃料开始燃烧的时候,小胡子想了想,把唐月的尸体从火里拉了出来,这个女人的改变,完全都来自朝圣者的尸体。
“要给胡彦国一个交代。”小胡子看着晋普阿旺询问的眼神,说了一句。
“不需要给他什么交代。”晋普阿旺说:“我们替他把这个疯女人杀掉了,他只会感到轻松,会感激我们。”
“不会。”小胡子摇了摇头:“他不会感到任何轻松。”
小胡子叹了口气,他不由自主的在想一个问题,唐月如同中邪一样,一直在说一奶桶的鲜血可以找到出去的路,这个说法究竟有什么依据?她不可能那么多年以来始终抱着一个虚无的执念。
但现在还不是探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他们暂时不能走,九层塔还没有摸索完,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最起码要把这些搞清楚。
暗夜神庙中可能再也没有其它任何活着的东西了,但格桑梅朵和李能死都不肯再单独留在这里,四个人一起来到了五层下的空间,本来李能还坚持要和小胡子还有晋普阿旺一起划船过去,但是听到水域中有那么多会把人拖下水的绿毛时,他马上就改口了,说自己会坚守在这里,保护好格桑梅朵。
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再次用牛头牌渡水,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运气有点差,来回两次,水面下大量的白壳都破碎了,无数绿毛游荡在水里。两个人的小船再一次翻船了,又弄的一身透湿,才勉强冲到了九层塔的塔座上。
他们还没有站稳,胡彦国佝偻的身影就从塔座那边滚动过来,他的语气很焦急,询问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死了。”小胡子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死了?死了吗?死了好,死了好,我终于解脱了,可以回去了。”胡彦国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紧接着,他佝偻的身躯就像是被一道一道轰鸣的天雷不断的劈着,来回的抖动。
爱的那么深,恨的那么深,当这样一个女人从自己生命中永远彻底消失的时候,没有人能说清楚自己的感受。那个女人确实是个疯子,但是当她真的死去时,她就只是唐月了。
小胡子和晋普阿旺都没有说话,看着胡彦国在原地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又背着脸流泪吗,他的情绪失控了,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可能有一个多小时之后,胡彦国就长长出了口气。
“我们会寻找出路的,如果真的可以找到,我们会带你出去。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把九层塔走一遍。”小胡子这个时候已经不怕胡彦国真的出去,真的回到现实的世界里之后会给他们带来不利,他相信,经过三十年的煎熬和沉淀,尤其是在唐月身亡后,胡彦国的心完全死了,他或许还会孤独的活下去,但绝对不会再接触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人,包括他原来所在的机构。
“我没法帮你们,因为九层塔上面几层,我都没有去过。”胡彦国仿佛没有一丝力气了,微微转着头说:“谁都不知道九层塔上面会有什么。”
第六十章石板上的
胡彦国确实没有到九层塔的三层之上活动过,他当初拼死拼活从唐月的威胁中逃到这里,就是为了活下去,他不愿意也不敢再冒险。九层塔上面究竟会有什么,胡彦国其实也很想知道,但是因为好奇而去涉足一个地方,只能是那种不成熟的人才会做的事,真正稳重的人能压制心里的**,他们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胡彦国的情绪还是不稳定,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把他留在了一层外。两个人顺着绳子直接来到三层,他们在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顶端又看到了紧闭的石门,胡彦国当时只在这里试探着听过里面的动静,但没有真正打开这道门。
两个人这一次是非常的小心了,而且尽力做了完善的防护措施,他们尝试着把门推开了一道十厘米的缝隙,然后就静静的等,一直到确认里面没有异常的动静之后,才继续把门推大。
九层塔是头小尾大的结构,越往上,塔层的面积就越小,当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进入这里之后,就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供奉着神的神堂。一尊大概三米高的神像就矗立在四层的一端,这是一尊雕工很精美的神像。
“他们的信仰果然改变了。”小胡子看到这尊神像的时候,就确定了以前的猜测,因为这群信徒所供奉的神明,从最早的六指神明,变成了一尊女神。
如果不了解那段历史的话,就根本不清楚这尊被供奉的女神有什么样的来历和传说。在神像的前方,是一个很扁的容器,像个巨大的盘子,盘子表面刻着六道很细的凹槽。盘子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但是已经变成了一种黑里透着暗红的颜色。
盘子表面是一层完全干透了的血,经过时间的沉淀,这些干涸的血迹像一层石灰岩,小胡子用匕首试了一下,血迹足足有三四厘米那么厚,可以想象当时那些信徒用多少鲜血才把盘子沉淀出这么厚的血迹。
这个古老宗教的信徒们对鲜血有一种狂热的执着,这种执着可能也是出自他们供奉的神明的需要,从冰城的六指神到现在这尊女神,他们信仰的神明蓦然改变了,然而作为对神的祭祀的对象却没有变,依然是鲜血。
小胡子可能已经养成了一种潜意识中的习惯,每次看到这种石像的时候,他都会刻意的观察一下对方的左手。这尊石像的双手环抱在身前,他靠近了一步,把光线调到最强,顿时有点发怔,因为他看到这尊女神的左手上,清晰的被雕刻出一根长在小指末端的六指。
他就有些迷糊了,神明改变了,但好像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这根怪异的六指,这是怎么回事?在小胡子的印象里,古今中外各个宗教所信奉的神佛里,有那么多长着六指的神明可供膜拜吗?
接着看下去,他们就在这个用来装血的扁平盘子下面,看到了一块非常平整的石板,石板被打磨的如同一块镜子一般,但是凭肉眼就能看出来,上面有很多很多非常细小的纹络,这种纹络杂乱而且繁复,没有任何规律,就好像是某个人信手在上面用刀子划出来的一样。
“这是个什么东西?”晋普阿旺问道。
小胡子暂时也说不清楚,但是这块石板肯定有它的用处,否则不会被人费力的打磨的这么平整光滑。他又仔细的看了半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事实上,那只用来装血的盘子,并不是完全密封的,在盘子的正中心,有一个黄豆那么大的小洞,小洞已经被干涸的血堵住了大半。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小胡子分析道:“信徒把收集来的鲜血顺着石盘的六道凹槽倒下去,除了一部分鲜血会滞留在石盘上,还有一部分,肯定会顺着最中心的那个小洞流下去,流到下面这块光滑的石板上。”
“这样做,有什么用?”晋普阿旺用匕首尖把石盘上的那个被堵住的小洞一点点的挖出来,说:“要不要试试?”
小胡子考虑了一下,当初那些信徒把祭祀用的石盘和这块石板上下放置,又在石盘上开一个小洞,肯定有什么用意。九层塔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没有,但是石盘上不止被倒入一次两次鲜血,那么厚的血迹,至少是上百次乃至更多次的祭祀才形成的。
“可以试试。”小胡子说着就取下手套,但是被晋普阿旺拦住了,后者说自己的身体好,放一点血也无所谓。
晋普阿旺在手上划开了一个口子,他没有那么多的血可流,所以不能浪费,就在石盘中心的小洞附近滴下了血。一滴滴血珠开始顺着石盘自身的倾斜而流入小洞,小胡子一直在紧密的注视,他不知道血珠滴落到石板上会有什么情况,不过石盘本身应该没有玄机,因为小洞只有黄豆那么大,藏不下任何机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