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和小胡子老赵在建筑群内接收到的那条警告,虽然字义非常简单,但里面包含着几层意思。第一个,对方可能从接收的信号里分析出了很多信息,大致了解了发射者所具有的科技水平,第二个,对方拥有人类望尘莫及的科技水平,第三个,除去接收到信号的个人或者机构外,那些智慧生命的社会中肯定有极端的激进分子,如果是这些激进分子接收到了来自遥远星空外的试探性接触信息,他们估计会奉行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直接给予武力打击作为回应。
虽然双方距离很远很远,但这种打击迟早会来,它是毁灭性的。
我已经听明白了马宝要表达什么,如果信息的接收者是对方社会中的激进分子,那么当时在包子山内部,我和老赵小胡子所收到的就不是一条警告了,会是我无法想象的超级武器的毁灭性打击。
“所以说,很幸运,老板,我们很幸运。”
马宝说,对方的科技究竟达到什么地步,还不得而知,但仅从他们回应过来的信息就能看出端倪。先驱计划中,德国所生产的接收设备从今天的角度来看,非常落后,而且经过那么多年的搁置,能正常开机就已经不错了。然而,对方的回应方式是把复杂的事情全力简单化,不管是老旧设备还是现在的设备,都可以顺利的消化处理回应数据。
“老板,不用再流汗了,事儿已经过去,都成为过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马宝,在我们找到第二块金属物的时候,是谁通过对讲机跟我们对话的?我觉得那种手段也难以想象。”
“这个问题,仍在研究中。”
马宝所在的机构在进行包子山调查中,意外发现了一个怪异的力场。它的覆盖面积未知,而金属物所在的地方,大概是这个力场的边缘。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无法理解这个力场是什么性质,是如何形成的,总之非常的奇怪。
“老板,不要觉得我烦。”马宝把他可以说的事情说完之后,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我也不喜欢一个话题三番五次的说,可是……”
“马宝,你也不要觉得我烦。我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你们的能量,我很小心的想摆脱你们,住到这种偏僻而且不起眼的地方来,但可能在你的眼里,我的一切举动都是透明的。你不能明白,也不能了解,我真的很累了。”
我开始跟马宝讲述一些经历,我讲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讲到了自己的养父是怎么死的,讲到了曹实,麻爹。
一说起这些,心里那道蛰伏的伤疤,就像被血淋淋的撕开了。
“马宝,我讲的东西,你可能还是不明白,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得,那种失去是无法承受的。我经历了那么多,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我不想再搅合到任何一件与生活无关的事情里去,让我好好活着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讲述打动了马宝,尤其是在我讲到曹实和麻爹死去的时候,我看到他一直很沉着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老板,我懂。”马宝沉默了很久,说:“我,还有我的同事,都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面前,无论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可是在那一刻……”
我们两个默默无言的对坐了半天,马宝慢慢站起身,对我笑了笑,说:“我走了。”
我把他送到门外,目送他走下楼梯,然后消失在视线中。他并不能左右自己所在的机构,但我相信他一定替我说了很多话,因为从他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受到类似的打扰。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马宝。
又过了几天,小胡子亲自来了,我觉得有点诧异,因为他的脾气我很了解,他很少会亲自来找我,有时候甚至连电话都不会打。我知道这并非是一种疏远,只是他不想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他再一次非常详细的问我关于两块金属物的事情,金属物被马宝带走了,我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描述。在他询问这些的时候,我就有种隐隐的感觉。
“你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家族的事。”小胡子说:“我想知道家族传承的背后是什么,想知道家族为何与众不同。”
“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成百上千年之前的事了,它距离我们太远,现在再去寻找什么,即便找到了真相,又能怎么样?”
自然,我也很想知道,六指家族异于常人的真相是什么,但是经历了那么多,让我明白了真的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过好现在更重要,过去的,我无法知道,未来的,我无法掌控,只有现在,最真实,它属于自己。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小胡子淡淡笑了一下,可能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这么说话:“我是一个坐不住的人。”
我没能劝阻他,有些话我不能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虽然带有家族的血脉,有师姓的血统,但他已经不属于家族的嫡系,或许他这一支再传承几代,就会彻底从家族中脱离,和师姓家族,和六指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