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完整的血滴落在下面的石板上,就被摔成了几块,当血滴落在石板上的一瞬间,仿佛立即就消失了,但小胡子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消失,是血液渗入了石板上繁复且抽象的那些纹络中。
随着石盘中滴落的血液逐渐增多,石板上的血液开始很清晰的沿着那些纹络蔓延,就好像鲜血在人身体中一道道毛细血管中流淌的经过一样。晋普阿旺很壮实,但也不可能一个劲儿的放血,滴落了一会儿之后,他就飞快的把伤口包扎起来,和小胡子一起看。
血在纹络中蔓延,那种速度用肉眼就可以看的出来,而且是很多很多纹络一起被鲜血渗入了,所以无法分辨它们会蔓延到什么程度。石板的长度宽度都有七八十厘米,晋普阿旺那点血肯定不足以把整块石板覆盖住。但是在这期间,小胡子就对石板的材质产生了一些怀疑,因为在正常情况下,粘稠的血液不可能和水一样流动,然而在这块石板上,有的纹络几乎细小的和头发一样,那些鲜血却仍然可以以这种状态慢慢的继续渗透下去。
当石板上的纹络被鲜血覆盖了十分之一的时候,小胡子已经感觉到惊讶,当鲜血的流淌完全停止之后,石板大概有五分之一的纹络都渗入了血迹,在这块蛋黄色的石板上,一条条纹络里的血液透出的红色非常清晰。
“这?是副图吗?”晋普阿旺问道。
“是,是副图。”小胡子慢慢点了点头。
这非常神奇,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些鲜血透过石板上杂乱的纹络最终形成的,是一幅地图,这种地图不是标示某一地区的地形示意图,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图。小胡子各种师死早,然而在他过去的经历中,难免会和地理历史之类的知识打交道,所以他能够看得出,这是一副东亚和中亚包括部分南亚地区的地图。
石板上的地图不可能和印刷品那样呈现出颜色和明确的国界线,然而它的大致轮廓却非常的精确,如果按小胡子现在的印象,石板地图跟制式地图应该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石板上的纹络真的很杂乱,如果仅按这些纹络来看,什么都看不出来,然而那些血液滴落上去,就慢慢的渗出了一副这么完整的地图,这对于几十个世纪之前的人来说,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这幅地图的出现,有什么意义?小胡子看看石板,再看看上面的那只石盘,他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很像是一种叫做扶乩的占卜法。
扶乩是个很古老的东西,然而只要稍稍解释,估计很多人都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扶乩的时候需要一个沙盘,然后数人合力请神,据说请到神之后,一支笔会在沙盘上写字。这个东西其实简化一下的话,就可以叫做请笔仙。
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宗教,好像真的拥有一些让人揣摩不到的东西,至少这幅出现在石板上的地图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这幅地图几乎可以抛开巧合的因素,因为没有那么巧合的巧合。
那些虔诚的宗教信徒,一次又一次的用鲜血来供奉他们的六指神明,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精准的地图?他们要这些地图做什么?征服世界?
小胡子跟着联想一下,他甚至相信,如果鲜血足够的话,把石板铺满,说不定他会得到一副完整且精确地世界地图。
“我很奇怪,这样的地图是怎么在石板上现形的?”晋普阿旺有点不肯罢休的意思,他直接撕掉了包在手上的绷带,道:“如果再滴一次,石板上会出现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小胡子也非常想知道,九层塔里的一切信息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用的。小胡子用相机把石板上的地图拍了下来,然后用布把上面的血迹全部擦掉。晋普阿旺已经跃跃欲试了,按照他的体格,再放这么多血估计也挺得住。
当鲜血再次从石盘中心的小洞滴下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拭目以待,在等待石板上还会出现什么。
第六十一章生祭
和前一次一样,鲜血顺着小洞滴落在石板上之后,就开始沿着那些杂乱的纹络蔓延,这一次晋普阿旺咬着牙多放了一些血,想让血液在石板上的蔓延范围更大一些。
和小胡子之前想的应该差不多,这块石板跟那种扶乩好像非常相似,每一次请神之后,毛笔在沙盘上写下的字都是不一样的。他顿时就明白了这块石板被放置在石盘下面的原因,石盘里的血明显是供奉给神明的,但是站在信徒的私心角度来说,这些供奉也不能白给,他们用这种方式向神明讨要一些信息。
不过这个事情很难说,如果按常理分析,直接把血液滴在石板上,或者说通过石盘上的小洞滴在石板上,结果可能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小胡子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血去一一的实验。
当血液在石板上蔓延结束之后,石板上显现的东西已经定型了,这不是一副图,而是并列几排的一些符号,连晋普阿旺都对这些符号很熟悉了,是那种古羌最原始的记事符。这些符号通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石板上,其中包含的信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小胡子看了看,这些记事符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把它们照下来吧。”晋普阿旺包扎着手上的伤口,说:“看起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找一下乌司藏了。”
乌司藏就是晋普阿旺结识的那个门巴族老人,晋普阿旺的年纪和他差了二十多岁,但两个人是忘年交。
“找他有用吗?他认得这些?”
“不一定有用,但也不一定没用,如果这些古老的符号都是古羌留下来的话,那么我以前听乌司藏说过,他知道一些关于古羌的事。”
小胡子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们可能已经暴露在了朝圣者的视野中,无法再随便去找人打听询问,能有一个比较熟悉的人作为询问的对象,当然是最好的。小胡子把石板上每个字符都拍了下来,他觉得有点可惜,血液滴落在石板上,估计还会有别的发现,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多血可流,要保持旺盛的精神和体力。
整个四层大致就是这样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会飞的虫子像天罗地网一样严密,所以神庙的原主人认为万无一失,不可能有人硬着头皮闯进来,所以四层这里没有任何机括,这也是让他们所供奉的神明清净一些,免得被那些机关打扰。
他们慢慢来到了五层,进入五层之后,两个人又有点犯迷,因为在和四层相同的位置上,立着一尊同样有三米多高的神像,神像虽然有三米高,但是可以看出它的造型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这尊神像的眼睛很大,乌黑的头发在后面打了个发髻,它一只手托着一只石球,另一只手拎着一根棒子。
在石像的前面,同样有一个扁平的石盘,石盘下有一块很光滑的石板,这座九层塔修建的具体时间无法推断,但是根据其中一些细节来看,塔内的陈设大致应该属于同一个时代的,即便前后有差距,也不会差的太多。这些信徒信奉的神明转眼间就又变了?从一个六指女神变成了一个小孩儿?
毫无例外的,小胡子又把目光聚集在了这尊神像的左手上,神像的左手托着石球,但是它的每一根手指都被雕刻的非常明显,在它左手的尾指上,依然有怪异的六指。到了这个时候,小胡子完全可以确认,这就是一个专门供奉六指神明的古老宗教。
“先不要管这些了,具体的情况可以去向乌司藏请教。”晋普阿旺盯着石盘和石板,仿佛有点不甘心,想再放血试试。
“不要放了。”小胡子虽然觉得可惜,不过想的还是很清楚的,对于一段已经湮灭的历史来说,想尽力的还原它,人为的记载还有文物才是最可靠地依据,从一些鬼画符一般的手段中得到的信息,谁能保证是正确的?任何一个不实的虚假信息都可能给他们的后续行动带来影响,所以这个东西只能当做次要的参考,而不能当成主线去摸索。
但是除了这尊神像和石盘石板之外,整个五层就只有一些用来照明的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