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驹乃是高头大马,朝露下马的时候,受伤的右腿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一双有力的臂弯之中。
许是她吹了风有些凉,只觉那双劲臂绷得很紧,火一般的热。
“恕、恕臣僭越。”他将头埋得更低,耳根略有薄红。
朝露不语,只笑了笑。
其实西域女子,大多爽朗开放,哪会在意汉地那些男女大防,繁文缛节。
可她见他如此紧张,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前世,是李曜发掘了邹云为将,他由此为他誓死效忠,勇战沙场;这一世,是她先选中了他,他会不会也为她俯首称臣?
只要她能够逃出这座乌兹王庭,西域之广袤,天下之浩大,李曜可为之,她亦可图之。
朝露冷锐的眸光如星子闪烁,笑意渐渐浮上唇角。她的一抹余光,定在一旁浑身紧绷的男子。
佛子这张牌,变数太多,于她而言,或许高攀不上,或许远远不够。这一未来的大将军,她也必要牢牢握在手中。
……
一连数日,白日里有老鸨“授课”教她色艺,夜里她便在这狭小的庭院中遛马为乐。
这几日晴空烂漫,星子璀璨,邹云的话也渐渐多了几句,偶尔会讲起这宫墙外的趣事。
一日才方入暮,侍官毗月匆匆赶来,望见朝露和邹云在庭中倚马谈笑,禀告道:
“王上刚解了殿下禁闭,让殿下即刻前往佛殿……”
朝露心下一笑,她“学有所成”,这试金的一日终是来了。
她回身望了男人一眼,淡淡道:
“邹将军,下回再见。”
邹云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他莫名有种预感,或许,不会再有下回了。
少女石榴色的裙摆一晃眼消失在雕花门廊后。在无人看到处,邹云覆在身后那双牵着缰绳的手,一点点紧握起来,拧成拳头。
佛殿幽静。
夜幕降临,白日里威风凛凛的金刚罗汉像在夜里显得鬼影幢幢,分外瘆人。
朝露步入殿内,点燃一根火烛。
毗月依照她的命令,为她找来未掺入香料的火烛,她带来了佛殿。
“襄哥哥?”她压低声音,试探着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心跳不止,举起烛火朝前一探。一小簇微茫的烛火,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段路。
朝露一步一步朝内走去,看到了佛龛下的洛襄。
他跏趺坐于蒲团上,身背英挺,似在闭目养神。她走近一看,看到他掩在袖袍下一双瘦削的手泛着绛红朱紫之色,清癯而修长的手指僵直,止不住地发着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