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潮水一般的僧众破门而入,将促狭的禅室围了起来。为首的几大长老立在前头,望到室内床榻凌乱,弥漫着浓浓的靡丽气味,又见佛子的玉白袈裟盖于王女身上,大怒喝道:
“大胆妖女,竟敢诱惑佛子!”
朝露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散落的鬓髻,手指勾着一缕碎发在打转,笑道:
“我是妖女,那你们的佛子便是妖僧。这里是佛门圣地,佛子却与我在此□□爱不断,好不畅快呢!”
几名僧众不敢置信,见那妖女一双玉臂像蛇一般缠着佛子的颈,在体肤间落下斑驳的吻痕,而佛子不避不退,神色淡然。
众人大呼道:
“定是你以妖法胁迫佛子!”“你这妖女,此罪当诛!”
“杀了她!”“杀了她!”
立在后头的武僧手持戒棍戒刀得令奔入内,扬起手中万般伏魔利器,纷纷往榻上砸去,想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朝露这才知道怕了。她被重重人影包围在中间,慌乱中裹紧了袈裟。
她惊恐的目光朝隐在僧众人群最后的洛须靡望去。他正得意诡笑,却站立不动,并未前来救她。
先前,洛须靡只威逼利诱让她来使佛子破戒,却从未说过事成之后,如何护她不为癫狂的信众所伤。
她面露惧色,往后退去,仍泛着潮红的面上有凛冽的刀光一闪而过。素纱帐幕一层层破空掀开,又慢慢垂落。
一道颀长宽阔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男人的声音沉定肃然,如浩大的天幕缓缓降下:
“我,酒色二戒尽破,已不配为佛子。”
“业障因我而已,由我而生。是我自陷情-欲,与他人无由。此罪此孽,只在我一人。”
他转过头,望向在榻上瑟缩不已的朝露,清澈冷寂的眼瞳尽处,一道深深的回眸,如山穷水绝,如轻描淡写。
他遂朝她伸出手去,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不染俗尘:
“女施主,我此生愿以身渡化你。”
“你随我修行,我护你一生一世。”
又是一生一世。
佛子清定不移的声音如烟似雾地散去。
今生的洛朝露又听到洛襄如此说,怔忪良久,恍若又回到了前世。
当时的她,不仅不屑一顾地拒绝了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讥讽他六根不净,重色重欲。她以为完成了洛须靡的任务,大功一件,仍可以做回那个恣意骄纵的乌兹王女。
她确实还是王女,却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卑劣贡品,被献祭给了大梁,永无归家之路。
后来她才隐约明白过来,他似是一早预料到了她之后的下场,宁可不做佛子,也要当众立誓,说要护她一生一世。
可她知道的太迟了。等领悟的时候,她已困在大梁皇宫里,折尽了羽翼,陷入更深的深渊,没有回头之路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