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出家修行,不该由我而定。”洛襄摇摇头,面容清冷,目色坚定,“若非她自愿,弟子不会逼迫于她。”
净空法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而冷峻的洛襄,不由想起塞外风吹不移的磐石。
自少年时,他便一贯如此,认定之事,不可转也。
“也罢。”法师微微颔首,轻声道,“昔年,为师将你的法号定为空劫。便是希望你今生此大劫为空相,不受果报。但愿,但愿……”
……
待洛襄离去后,净空法师仍在佛前独立良久。
他此生修佛已过半百,如今已是须眉皆白的年纪,加之研习佛法,早已将死生之事看淡。
唯独对眼前的少年佛子始终放心不下。
人间百年如白驹过隙,只因他仍有这一丝尘缘未了,始终难以参透大道。
乌兹先王当年将洛襄交予他之时,不过是半身高的孩童,是他手把手教之习字读经,教养成人。
稚童终有一日长成巍巍少年。
他身为僧侣,一寺长老,终身守戒,无妻无子,永绝红尘。可谁又能说,十余年来如师如父的情谊,不是人伦之乐。
终是他贪恋红尘罢了。
苍渊难困潜龙,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又岂会因浅薄的人间爱欲,迷失己心。许是他多心了罢。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王寺的其余三位长老纷拥过来,净空法师收回思绪。
他扫视一眼欲言又止的佛门高僧,述道:
“佛子空劫,自幼天资极高,三岁早慧开蒙,五岁受五戒十善,十岁便可日诵千偈,十八岁受比丘戒,辩经大会名震西域,万方来朝。是佛门数百年不遇的奇才。”
“他有心魔,当日我等定下他为下任佛子之时,诸位一致并无异议。自今日起,他要顺应佛祖之意,以身应劫,自是无可厚非。”
“诸位,还有何事要说?”
一名长老沉吟片刻,犹疑道:
“听闻佛子在乌兹王庭受困之时,就与王女过从甚密。若王女到来不肯再走,佛子的心魔愈发深种不可自拔,那该如何是好?”
四处安静,落针可闻。
一扇精致的莲纹雕窗半开,可见窗外阵阵轻沙飞扬,天地间时而混沌,不辨颜色。
四处连绵的亭台楼阁尽数隐没在漫天风沙中。
唯有至高的佛塔岿然不动,气势恢宏,周身莲纹似清辉,光明磊落,不为纷扰的风沙掩去一丝一毫的轮廓。
净空法师敛了敛袍袖,淡淡道:
“恰恰正因他有心魔,才离成佛之道更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