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项庄又将书信递给了身边的百里贤。
百里贤阅罢也是感慨不已地道:“庞钰将军还真是不负大王厚望哪。”
当初项庄以庞钰为将,引兵五千南出乌伤以抗衡姒雒摇的东瓯军时。可是遭到了令尹项他、上将军项佗、吴郡郡守叔孙贯等文武重臣的一致反对,桓楚、季布、萧开等楚军宿将更是在背后说怪话,几乎就没人看好庞钰。
庞钰虽然世族出身,而且家学渊源、自幼饱读兵书,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驻守函谷关时,虽然有过惊才绝艳的表现,可最终不还是让刘邦给打败了?而且汉军用的还是同样的手段,由此可见庞钰还有些稚嫩,不足以独挡一面。
不过这一次,项庄却罕见地没有妥协,而是一意孤行对庞钰委以重任。
现在,铁的事实已经证明,项庄的坚持是极其明智的,项庄原本只希望庞钰能够拖住东瓯军三到四个月的时间,然而,庞钰却凭借五千精兵一举击破了四万东瓯军,而且还趁虚攻入了东瓯国内,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兵临东瓯城下了。
“庞钰这小子!”项庄狠狠击节道“等打完这仗,寡人亲自给他行冠礼!”
至此,围攻江东的七路联军之中,梅鋗的衡山军、姒雒摇的东瓯军已经败亡,姒无诸的闽越军还远在闽中,什么时候出兵都是未知之数,既便出兵也很难通过山越武装所盘踞稽南诸县,那么,七路联军就只剩下英布、周殷、靳歙、李左车四路了。
历阳,汉军围城已经持续整整二十天了!
不过,前十天汉军基本上只是围而不攻,周殷、靳歙、李左车虽然名义上都是汉将,但各人都有各人的小算盘,周殷希望靳歙、李左车能与楚军拼个两败俱伤,靳歙、李左车何尝不希望周殷与楚军大打出手?甚至连靳歙、李左车之间也是貌合神离。
不过十天之前,不知道周殷、靳歙以及李左车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开始轮流调动军队对历阳城发起了毫无保留的强攻,历阳的防守压力陡然猛增,好在城内有蒙殛的三千精兵驻守,再加上戍边的近万刑徒,局势倒也有惊无险。
一大早,蒙殛便在族弟蒙铿、蒙锵以及数十亲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头。
城头上,到处都是滚木、擂石以及折断的刀枪剑戟,垛堞、马道还有女墙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却仍然是鲜红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昭示着这里曾经连续爆发无比惨烈的厮杀,显然,夺城之战已经日趋白热化!
楚兵还有刑徒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昨天汉军的攻城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子夜过后才终于退回了大营,汉军退走之后,绝大多数将士和刑徒便倒在地上睡着了,听到蒙殛等人的脚步声,才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又赶紧起身见礼。
“将军!”
“蒙将军!”
“见过将军!”
楚军老兵和会稽刑徒纷纷起身,纷纷见礼。
不过,城头上的老兵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会稽刑徒。
望向蒙殛的眼神里,不管是秦人老兵还是会稽刑徒,一个个眸子里全都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灼热之色,仿佛,只要蒙殛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是夷然不惧,秦人老兵有此反应并不奇怪,可来自会稽的刑徒也会如此信任蒙殛,却实在有些非同寻常。
蒙殛一边前行,一边连连颔首致意,不时在这个老兵的肩膀拍一掌,又在那个刑徒的胸口上捶一拳,被蒙殛捶击的刑徒便纷纷挺直胸膛,脸上也顷刻间流露出了自豪之色,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直恨不得为蒙殛去死。
说起来,几个月前这些刑徒都还是死硬的宗族武装分子。
不过,随着这些宗族壮丁所属宗族势力的瓦解,他们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说到底,绝大多数宗族壮丁其实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只是碍于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才会被极少数宗族首领所控制,进而成为宗族首领的家仆、私兵。
不过,随着这些宗族首领的被杀,他们又被项庄发配到江北戍边,再加上妻儿老小也被项庄强行迁出了原藉,原先那种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也就彻底瓦解了,到现在,这些宗族壮丁的潜意识里已经再没有宗族这个概念,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早日服刑期满,然后返回迁徙地去跟妻儿老小团聚。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拥戴蒙殛,因为只有蒙殛才能带着他们守住城池,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有机会返回迁徙地跟妻儿老小团聚。
沿着城头巡视了一圈,蒙殛最终又回到了北门城头。
守在北门城头上的老兵和刑徒便纷纷拥上前来,聚集到了蒙殛面前。
蒙殛纵身跃上垛堞,灼热的目光从每一个刑徒的脸上掠过,大声道:“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刑徒了!”
这也是蒙殛早先答应过的,只要历阳在汉军的猛攻下能够十天不失守,就赦免所有刑徒的犯人身份,如果历阳能够坚守一个月,则所有刑徒的家人也将恢复自由!当然,这么大的事情,蒙殛不可能擅专,他早已经征得了项庄的同意。
不少刑徒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他们终于不再是犯人的身份了。
顿了顿,蒙殛又手指身边的楚军老兵,接着大吼道:“跟他们一样,从现在开始,你们也是大楚国的士卒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在战场上斩获了战功,就可以获得爵位,既便你们战死,你们的爵位也可以由你们的子嗣继承!”
“蒙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