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书自仕楚,便一直担任折冲将军在各郡编练府兵,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接触,除了淮南国相蒯彻跟他有过接触以外,恐怕也就只有白墨知道他的存在了,十年过去,甚至连蒯彻都把这人给忘了,至于曹参他们,又怎么可能听说过毕书的名号?
只有娄敬沉吟着道:“这个毕书,好像是个三十出头的书生。”
“书生?!”程黑吃了一惊,遂即大笑道,“哈哈哈,项庄该不会是疯了吧?派个名不见结传的书生领兵来救淮南国,那不是作死么?!”
其余赵夕、吕卿、许章等诸将也纷纷跟着大笑出声。
只有曹参、娄敬浓眉紧锁,面有忧色,项庄派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领兵来救淮南,对于齐国大军来说未必就是件好事,两人很担心,齐王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可能会轻敌,事实上,自从势如破竹攻入淮南国以来,齐王就已经日趋骄傲了。
其实,齐王骄傲也在情理之中,齐王自汉中拜将,灭国十余、覆军无算,纵横二十年间无人可敌,西楚霸王项羽够厉害吧?几次将汉王打得溃不成军,可是最后呢?最后项羽还不是败给了齐王,十万强军灰飞烟灭,项羽本人也是自刎乌江!
如此赫赫武功,亘古几人能及?齐王心生骄傲并不奇怪。
但是,如果齐王由骄傲而轻敌,从此藐视天下英雄,那就危险了。
就说彭城之战,早在三天之前,攻城用的辎重器械就已经运到军中了,可齐王却迟迟不肯下令攻城,不是齐军没有把握攻破彭城,而是齐王想等楚国援军赶到后,再将淮南军及楚军一并解决,这不是轻敌是什么?
现在,项庄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领兵前来,齐王岂非更加轻敌?
如果项庄派来的这个书生是个像赵括那样的人,则也就罢了,万一这个书生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搞不好齐王就要在彭城栽一个跟斗!
曹参沉吟了片刻,对娄敬说道:“亚相,您是不是提醒一下大王?”
最近这几年,齐王已经不大听得进众人的谏议了,就说前次选择攻伐目标时,曹参、王陵等文武重臣都曾苦劝齐王攻伐赵国或者梁国,可齐王就是不听,非要攻伐淮南,现在,也就亚相娄敬的建言,韩信还能听几句。
娄敬摇了摇头,叹道:“唉,要是能劝,在下早就劝了。”
曹参默然半晌,又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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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邑通往彭城的驰道上,毕书正带着十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
毕书白衣轻裘,负手站立在一架通体纯黑的战车上,遥望前方,楚军的行军队列从他的眼皮底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那一面面的旌旗,密密麻麻、接地连天,那一列列的长矛和一排排的大盾,仿佛无穷无尽。
再回顾身后,却是虞子期、萧开、田横、西乞烈、子车师等楚军大将。
坐拥十六万雄兵以及上百员良将,毕书脸上却殊无半丝得意之色,有些人,天生就是统帅之才,譬如大汉霍去病,第一次领兵就敢带着八百骠骑深入漠北上千里,一举捣毁匈奴人的龙庭,譬如三国陆伯言,第一次掌军便灭了关羽、夺了荆州。
毕书,无疑也是这样的人物,这虽是他的第一次领兵,也是他生平首次上战场,可他心下既无一丝的洋洋自得,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或局促,有的,只是从容和淡定,仿佛,他早已经领了上百年的兵,打了无数次的大仗。
眼看天色将黑,毕书便轻轻地扬起了右手。
霎那之间,十数令骑便已经从中军向着前军、后军飞奔而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的军令也迅速传达了下去,不到片刻功夫,正浩浩荡荡向北开进的十六万大军便纷纷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卸下帐篷器具、安营扎寨。
毕书的中军大帐最先搭好,帐中甚至还竖起了一面屏风。
这会,毕书正望着屏风上悬挂的淮南地图沉思,齐王韩信武功霍霍,无论是谋略,还是临阵指挥,或者是拥捉战机的能力,堪称出类拔粹,第一次领兵就要面对这样的强敌,毕书真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幸运呢,还是不幸?
作为一名兵家,毕书做梦都想跟韩信对阵,从这点讲,他毕书是幸运的。
可是,他毕书终究还是第一次掌兵,却就要面对韩信,这似乎又是不幸的。
毕书绝不会妄自菲薄,但也绝不会高估自己,他清楚,韩信只要正常发挥,他毕书就毫无胜算,最理想的结果也不过是打个平手,如果楚军想要获胜,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韩信的轻敌,如果韩信轻敌大意,或者楚军还有一丝获胜的机会。
那么,韩信会不会轻敌呢?楚军又要不要做出相应的布置?
对着屏风沉思了半晌,毕书忽然扭头喝道:“有请西乞烈将军!”
帐外亲兵领命而去,不片刻,身披重甲的西乞烈就弯腰钻进了毕书的中军大帐,西乞烈身高九尺,腰粗十围,铁甲一披,俨然就是一尊绝世魔神,进了大帐,西乞烈便冲毕书拱了拱手,轰然道:“西乞烈参见卫将军。”
毕书回了礼,又让西乞烈站到了屏风前,然后手指屏风说道:“西乞将军,本将军这里有个危险的活计,你敢不